青云殿内寂静无声,淑嫔靠坐在床沿之上,手里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泛黄,但依稀能认出写的是什么。
她认真地抚摸着,慢慢读出声,“董氏明月,秀毓名门,温慧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朕心甚悦,特晋封董氏为淑贵妃,位列四妃之首,以册宝册,钦哉。”
合上黄巾,泪眼微湿。
“一门宫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自嘲地笑了,打翻了摆在扶桌边的茶杯,这样大的响动之后,却没有一个进来查看情况。
她想起随她一同入宫的嬷嬷,可惜被长乐害死。
她从小就是个不讨喜的性格,身边没有什么心腹,唯一的老嬷也离她远去了。
这青云殿就是一座关着金丝雀的冷宫,这里离陛下住的寝宫距离很远,曾经她盛荣之时,住在离帝王寝殿最近的月华宫,也没有承恩雨露。
又何况现在呢?
尽管是落到这般田地,她也没有恨过陛下,她恨的只有长乐。
她盯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突然捡起一片,拿在手中细细察看,裂缝处非常锋利,对着手腕上的血脉轻轻一割,鲜血立马喷涌。
“娘娘,切莫想不开啊!”江雪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脸惊恐地看着淑嫔,急急忙忙跑过来夺掉她手中的碎片,“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娘娘怎么能行短见!”
淑嫔有些不悦,“胡说什么,本宫怎么会寻死!”
她的背后还有董家,她还有儿子,她会在这个后宫里守着,她要成为那个陪伴陛下最久的女人。
死亡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听淑嫔这样说,江雪黛放下心来,她刚刚进来时,淑嫔神色忧郁,哀伤至极,所以她才会往那方面想。
江雪黛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淑嫔手中拿着一道很多年前的圣旨,上面的圣旨正是封她为贵妃。
今日不同往日,从贵妃到嫔位,这对骄傲的女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打击。
淑嫔收起圣旨,“你来干什么,本宫现在被禁足了,你来这里不怕被李长乐看见,伺机对付你吗?”
江雪黛却是一脸无谓,“娘娘又岂会不知,我与未央宫形同水火,李长乐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淑嫔对江雪黛和李长乐曾经的关系也有一些了解,虽然不知识长乐是为什么和江雪黛闹掰,但江雪黛这个的人,心中只有利益,根本不会交心谈感情。
她之前之所以将江雪黛收入旗下,不过是惦记着她的父亲建安侯在南部的兵力。
万一日后陵王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得有启动的钥匙。
“说得也是,那你今天来这里,找本宫何事?”
淑嫔开门见山地问道。
江雪黛也没有卖关子,淑嫔是个急性子,这一点她早便发现了。
“娘娘受此冷落,难道不想个办法,重新赢回陛下的心吗?”
这一问,遭到了淑嫔的审视,她眯了眯眼睛,视线在江雪黛身上来回打量,“说得轻巧,这次陛下可是明摆着站在东宫这边,本宫说再多,也只是讨人厌罢了。”
“可是娘娘从始至终没有承认毒害太子骨肉,一切都是凭借一个太监的证词,这就说明娘娘只要一直不认,陛下就有可能改变想法。”
到底是没有成亲过的女人,说出话都这样幼稚可笑。
淑嫔却不拆穿她,配合地问,“你可有法子。”
江雪黛给自己鼓了鼓气,“听闻陛下最爱的已故德元皇后,娘娘不妨在穿衣打扮上都模仿一下这位已故皇后,说不定还……”
“闭嘴!”淑嫔抄起一旁的物什,怒摔在地上,力道极大。
江雪黛下意识一挡,长而尖的指甲印勾在她的脸上,撕扯之间,前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她去模仿那个女人,最恨的女人,简直是做梦。
江雪黛没有想到淑嫔的反应会这样大,顿时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是臣女失言了,娘娘不要怪罪。”
她没有挑破,淑嫔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模仿孟皇后,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承认。
只有与陛下在一起,她都是穿极为简单的颜色。
可是自己独处时,要有多鲜艳就有多鲜艳。
心口那伤疤被人撕开,淑嫔的心里也不好受,指着大门,“滚。”
这个话题已经聊不下去了,再聊下去也不会有意义,江雪黛很知趣,道了声告退,退出了青云殿。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破碎的茶杯躺在地上,提醒着刚刚的一切不是做梦。
她摸了摸自己不再年轻的脸,看着自己袖口的白牡丹,喃喃自语,“我就不可以是我嘛,一定要有德元的影子,才配得到帝王宠爱吗?”
“就这些?”
“目前就这要些。”蒙面人回答道。
长乐点点头,随后一挥人,蒙面人自行隐去。
轻点两下脚尖,高超的轻功瞬间让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长乐安插在青云殿的暗线告诉她,江雪黛方才去见过淑嫔,但两人聊了不久就不欢而散。
绿筠有些困惑,“能有人去看她有不错了,居然还把人气走,我可真搞不懂你们这位娘娘的想法。”
长乐悠悠道,“董家的女人,傲气得很,这次她也是给李长煊背了黑祸,心里冤得很。江雪黛去找她,无非是希望自己这位靠山不要倒下。”
要不怎么说江雪黛空有野心,却没脑子呢?
不过是被降了嫔就慌成这样了,董家的朝堂根基深厚,怎么会这么容易倒下。
绿筠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不明白,北齐与契丹不同,帝王子嗣众多,所以才会有皇位之争,不像契丹,是在马背上胜出来的王者。
但她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就确定黑苗之毒一定是李长煊下的手,而且李长煊淑嫔不是母子吗,做母亲的对自己儿子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吗?”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可是长乐也没有答案,淑嫔那日的表现不是演得,可是除了李长煊,没有人有理由动谢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