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拿出筷子将肉片吃掉,全部吞咽下去之后才说,“确实不错。”
“是吧。”长乐笑道。
但在那之后,她的筷子再也没有碰过那盘菜,倒是穆川吃了些。
吃完之后,宫人们饭菜端下去,长乐这才重拾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东西送给我?”
穆川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桃木色的方形盒子,长乐淡淡扫了一眼,“什么?”
穆川没有回答,将盒子放在餐桌上,示意长乐自己打开。
飞遥乐道,“这不会是另外补给咱们公主的生日礼物吧,奴婢就说嘛,堂堂大将军,怎么能只送一把梳子。”
穆川没有说话,但神情看出是默认了。
长乐将盒子转了方向,开口拧开,盒盖一翻,长乐顿时怔住。
此时飞遥正站在长乐身后,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不由惊叹,“这,这……这东西也能随便送人吗?”
盒子里的东西正是那日陛下赐给穆川的虎符。
长乐不知道应该做何表情,手指不可控制地拿出虎符,握住一手冰凉,她愣了片刻,“你要将这个送给我?”
穆川点头,随即开口,“公主喜欢吗?”
穆川的态度实在太过轻淡,长乐以为他在开玩笑捉弄自己,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这是兵符,怎么能如此儿戏,再者这也不是说送便能送的。”
陛下赏赐,怎么能随便转赠于人。
穆川的兵符有使用权,但是没有支配权。
他是看出自己因为赏赐一事心生芥蒂,所以在明知自己不能接受的情况下,演这样一出戏?
长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但不开心的情绪居多。
穆川笑了笑,解释道,“寿宴之后,我去找过陛下,希望他收回兵符,但陛下告诉我,这兵符交给我,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除非我自愿,否则谁都不能收回兵符,包括陛下自己和太子。”
这话中的信息量太大,长乐眼神一凛,“父皇居然会如此信任你。”这相当于穆川拥有了兵符的支配权,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但没人能以任何理由收回兵符,就算是太子成了君王,那也不行。
“承蒙陛下信任,这兵符是北齐百姓的护身符,也是公主在意的东西。”他顿了一顿,“公主在意的,就应该握在自己手中。”
长乐将兵符放回锦盒,她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是穆川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长乐有些犹豫,甚至可以说她在蠢蠢欲动,如果真按穆川所说,她今天收下兵符。日后在父皇面前,大可以说是替穆川保管,可是前世她被父皇亲自赐兵符,就遭到朝臣一致反对,生怕她拿了兵符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虽然最后也证明,当初他们的担心是正确的。
现在重来一世,纵然她已经洗去曾经的污名,但是朝臣依旧不会认她。反而穆川掌管兵权才是名正言顺。
穆川的话还在继续,他必须要长乐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对我而言,兵符是负担,历史上记载的拥兵自重的将军不在少数,纵然再忠心耿耿,也避免不了被有人之人猜忌。”他握住长乐的手,目光沉沉,“我如果是把刀,那这刀也只能握在公主手中。”
长乐架不住这样的眼神,相比穆川的深情,她的心思就显得可耻。
她的猜忌与怀疑在这一刻变得心虚起来,她反握住穆川的手,突然之间下了决心。
这个决定或许有些冲动,或者在以后的某一天,她会后悔,可是她就是想这样做。
长乐将盒子盖上,递回给穆川,“我相信你,你人都是我的,更何况兵符呢。”
穆川没有想到长乐会这样回答,他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长乐收下兵符,两人重归于好,可是长乐的反应似乎说明她愿意相信自己。
这真是令人惊喜。
长乐笑着道,“你送我的木梳子我很喜欢,这兵符你还是自己收着,不要辜负父皇的苦心。”
最开始她想不通父皇为什么会这么信任穆川,但是现在她好像明白,因为穆川对他的感情,让父皇真切的感受到了,所以父皇才会选择穆川。
避免给自己带来的争议的同时,又保全了太子。
如果未来发生政变,有穆川在,长乐和太子都不会有危险。
穆川也笑了,随后郑重地向长乐保证道,“你放心,日后太子登基,这兵符我会交还给太子。”
长乐没有想到穆川居然考虑到这一层了,不由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愧疚。
穆川离开后,长乐坐在梳妆台前,将抽屉里的梳子拿了出来,先前她没有仔细看,如今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这雕刻的花纹并不精致,不难发生这是他亲自做的。
想到前世那个卑微的愿意,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实现了。
有时候长乐会怀疑,如今的穆川是不是替前世的穆川还债的。
她承认这段时间对穆川的忽冷忽热,因为很多因素的影响,一方面是因为兵符的事情,另一方面是谢妫小产令她想起了前世。
可能她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前世穆川的影子,总会在遇到一些相似的事情后,敏感地联想到前世遭遇。
一连几次反复无常,可是穆川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一次一次配合她,迁就她。
他们的婚期快近了,她又要再一次嫁给穆川了。
不,不是又一次,这个穆川不是前世的那个男人,他们不一样。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挑起一缕发丝,梳子缓缓拉开。
连续几天的阴霾,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
长乐看着一旁的纸袋,那是绿筠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证物,是时候动手了,趁着淑贵妃还没有缓过气的时候。
董家,陵王,淑嫔。
新账旧账一起算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