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寿宴,就这样七慌八乱的四散开来,李长琰一路抱着谢妨回到东宫,梅太医提着医箱跌跌撞撞进来,看见裙底大块大块黑红色的血,暗叫不好。
先将无干等人隔离在外,留下贴身侍女婉禾在旁协助。
长乐和李长琰在外间等候,永康帝坐在椅子上,脸上也写满了焦急。谢妫肚子里是天家骨肉,如果是个男孩,将是北齐皇长孙。一直是命人好生照看,怎么会突然见血。
永康帝看了一眼淑贵妃,她握着手帕,悠闲地站在一旁,虽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那股子幸灾乐祸还是显露出来了。
作为女人,淑贵妃也有过生养,当时看见宴席上的流血量时,已经敢断定谢妫这胎是保不了了。
因为谢妫怀孕,陛下把注意力都给了东宫,现在这孩子没了,也该是时候看看陵王了。
她摸了摸珠钗,抬上正对上长乐审视的目光,眼睛里的敌意不加掩饰。
淑贵妃一怔,“公主怎么这样看着本宫?”
长乐冷笑,她心里也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了。谢妫是在寿宴时出事的,当时酒桌上所服用的食物酒水一定有问题。
而淑贵妃也知道长乐在怀疑自己,以往她确实干了不少坏事,但这次这事还真算不到她头上。
飞遥查看完酒水,立马给长乐回话,明明确确告诉长乐谢妫服用的东西没有问题。
长乐还是怀疑,“你确实检查仔细了吗?”
飞遥点头,“检查仔细了,连地上一根毛发都没有放过。”
淑贵妃在一旁横眉,“查仔细了便好,省得有些人还以为是本宫做了什么手脚,暗害皇孙的罪名臣妾可受不起。”
两人的对话在场其他人也听见了,永康帝收回目光,李长琰捏着眉心,心里七上八下。
然后这时梅太医终于走了出来,李长琰立马围上前追问,“太子妃怎么样了?”
能先问出孕妇身体情况,而忽略腹中孩儿,这一点让永康帝有些意外。
毕竟前不久太子在当庭当证,本以为东宫夫妻不和,如今看来也尽全是如此。
众人都等着梅太医回话。
梅太医汗涔涔地,他躬着身子,迟疑片刻才道,“太子妃身体受损,但只要后续好生调理,并无大碍。”
“腹中孩儿呢?”问话的是永康帝。
梅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回道,“胎心已死,失血过多,怒微臣无能为力。”
五个月的身孕,说没就没了?
长乐感觉脑袋昏沉,眼里冒出金星,然后一阵眩晕。飞遥撑着她的手,长乐却不想休息,“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谢妫的肚子是长乐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平日里的吃穿都是过了层层检查了,还能有什么阴毒的方法,能让五个月的身孕,说没就没?
梅太医回答道,“太子妃近来情绪波动大,郁结在心,睡眠不足,这次是意外滑胎。”
滑胎大多数是不足三月的,一般三月之后,胎象稳定就不会有滑胎的风险。
长乐纵然有万般不信,可是梅太医的话她没办法反驳。
李长琰听完,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捶了下桌子,挫败地说道,“是我没有护住这个孩子。”
屋外是沉重的叹息,永康帝拍了拍李长琰的肩膀,“终归是与这个孩儿无缘,你们都还年轻,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李长琰低声应下,眼尾泛红。
屋内,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换,梅太医说孩子已经足月成形,胎心死了,必然是要用药流掉。喝了药后,腹中孩儿就会化成一滩血水流出来。
长乐就坐在内室,看着谢妨在挣扎中,可是任她再怎么挣扎,她的肚子也是一点点变得平坦。
室内被血腥味包裹着,惨烈的画面如同四分五裂的战场,谢妫声声叫唤着,却无济于事。
到了黄昏时分,谢妫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是摸自己的肚子,再也没有隆起的感觉了。
眼角有液体滑落,长乐拿起手帕替她擦掉,想开口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理解谢妫,前世她在皇城之上,看着腹中孩子化成一滩血水时,那种无助与痛苦和谢妫现在分毫不差。
作为母亲,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是的,她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可是,下一次怀上的那个孩子,还会是今天离开的这个吗?
就算是一模一样的父母,两个孩子也不会是一模一样的。
谢妫闭上眼,半是叹息半是绝望,“对不起。”
这声道歉是对来不及出生的孩子说的,梅太医在外面跟陛下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的孩子是因为母体状态太差才意外滑胎。
这段时间她隐隐感觉身体不太对劲,可是梅太医例行检查时,生理上都没有问题。她也以为自己的情绪不会影响孩子,奈何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件件事积压在上面,她夜不能寐,最终导致现在的结果。
房内只有长乐和谢妫两人,谢妫四处看了一眼,没有看见李长琰的身影,有些失望,“太子呢,他怎么说?”
他虽然不爱自己,但对这个孩子还是重视的。
他也险些就做了父亲,恐怕现在也不好受吧。
提起皇兄,长乐一肚子气,可是也没法当着谢妫的面埋怨。
“皇兄就在外面,他也非常自责,估计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吧。”
谢妫轻嗯了声,眨了眨眼。
长乐知道谢妫现在身体正虚弱,没有多说什么,替她盖好被子,轻声罢脚地出去了。
在门外遇上李长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提醒皇兄,谢妫是个多好的姑娘,希望李长琰不要辜负。
意外的是这次李长琰居然点心应下,态度诚恳,“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