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察觉到父皇的不开心,立马见风使舵,挽着永康帝的手臂,“父皇别生气,我是怕穆川不知分寸,冲撞了您”
“倒是难为你为他考虑周全,专程过来一躺了。”永康帝气性有些大,可能是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吹胡子瞪眼的本领渐升。
长乐想笑又不敢,只能哄着,“怎么会呢,父皇错怪阿兮了。”
永康帝哼了哼,突然左手的玉扳指取了下来,用力向下抛在了池塘中。
玉板指惊起小小的水花,之后便没入湖底,长乐睁大了眼睛,“这可是母后送您的,您怎么?”
“阿兮,你的婚事朕应了不算,还得问问你的母后。”说着他看向穆川,“一柱香以内找回来,便是皇后在天之灵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这池塘面积宽广,上面还有水植,加上一侧又有人工瀑布,水流湍急。
这玉扳指本身就小,说不定被冲走了也说不定。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苛刻了,长乐看了眼穆川,后者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跳入水中,水花四溅,长乐于心不忍,“我陪你一起找!”
但永康帝却扣住了她,“如果他连这点考验都经不起,就当真不配娶你。”
长乐顿住,“父皇。”
“朕希望他记住,这门婚事,他是如何争取来的。越是来之不易,才越会珍惜。”
父皇的话让长乐一愣,难道前世就是因为她过于主动,所以那份感情才廉价到一文不值?
她眼前那湖面,男人偶然起来的身子,黑色的官袍湿透,青苔布满全身。他却丝毫不在意,一个翻跃又没入水中寻找,没有一刻停歇。
拼尽全力极为迫切的动作,让长乐湿了眼眶。
她想起了前世,她曾经为了他们的婚事,跪在正午门前,接受后宫嫔妃的耻笑。
香灰慢慢燃尽,可是池塘中的男子并未有丝毫停止的迹象,长乐越来越不安,抓住永康帝的手,“如果真没找到怎么办?”
帝王拍了拍她的肩,“长乐,要信命。”
如果真没有找到,就说明冥冥之中,他们并非善偶。
长乐扣着手指,看看湖面又看看香灰,急得跺脚。
高公公在一旁宽慰,“公主别急,穆将军可以找到的。”
终于,在最后一块香灰落进灰坛中,穆川突然冒出头来,举着那枚翡翠玉扳指,露出孩子般的胜利笑容。
永康帝接过玉扳指,若有所思,这真是命?
穆川一身狼狈,但那周身却环绕着喜色。
命他去换了套衣服再回来,永康帝知道时候到了,没有必要再拖了,长乐的婚事是应该定下来了。
她既然喜欢穆川,穆川也和她两情相悦。
做父皇的自然要成人之美,更何况他不忍见长乐有丝毫的不顺心。
从前没这心思的时候,他盼着长乐早点出嫁,如今到了年龄,又迟迟舍不得。
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就这样拱手让人,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能挑出刺来。
罢了罢了。
“阿兮,朕问你,你是真心喜欢穆川,没有任何别的目的,想嫁给这个男人吗?”
面对父皇突然严肃的面容,长乐顾不上羞怯,郑重地点点头,“是的。”
永康帝点点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穆川立马跪了下来,“救陛下割爱,成全微臣。”
“你也真是狮子大开口,阿兮是朕与德元唯一的女儿,她就是朕的眼珠子……”他似有哽咽,眼眶泛红。
长乐握住永康帝的手,“父皇。”
穆川沉声道,“公主是陛下的眼珠子,更是微臣的生命,是微臣阴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唯一的温暖。”
“微臣保证,不会让陛下失望。”
永康帝哼了声,“最好如此,你若负了阿兮,朕不介意亲手毁了你。”
过了许久,帝王终于开口。
“高翁!”
高公公立马迎上来,“老奴在!”
“拟旨!”
长乐和穆川对望一眼,立马附身跪下谢恩。
帝王最宠爱的女儿,她的婚礼自然是全金陵城中最瞩目的存在。
次日早朝,高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道赐婚圣旨递于穆川的手中。
朝臣一片哗然,比起李长煊的愤怒,董书淮要淡定很多。
“殿下不必忧心,我看陛下是明赏暗罚。”
李长煊端着酒杯,面目阴沉。
短短数月,东宫的势力就已经如此强盛,这一切从李长乐回宫后便变了。
朝臣都是草头草,看着太子得势,纷纷巴结东宫,他这陵王府倒像是瘟神一般的存在了。
董书淮分析道,“陛下招穆川为附马,实则是削减他手中的兵权,没有帝王会忍受功高盖主的将军。”
李长煊却不赞同,“你不了解父皇,恰恰把舞阳嫁给穆川,就是对穆川的信任。”
连饮三杯酒,已经有些醉意。
董书淮唤来阿达,“将你家殿下送回去吧。”
阿达点了点头,扶着微醺的李长煊走了出去。
婚期订在三月后,各司掌事忙的团团转,光大婚当日订制的衣袍就有三套,长乐每日除了学习婚礼礼仪,还要像一个木桩站在那里测量尺寸。
得了闲,她便去东宫看看谢妫,两人说会话解解闷。
但谢妫自从南楚回来,不像从前神采飞扬,更多时候是长乐在说,她在旁边听。时不时还会走神,等回过神来便说一句,“真羡慕你。”
长乐知道,谢妫的抑郁是因为皇兄,她曾经试图扭转局面,但李长琰的语气很坚决。
“我和她之间没有感情,她愿意在东宫便是太子妃,不愿意我也可以放她离开。”
长乐无法,只能开导谢妫,劝她不要想太多。
这世间,什么都能控制,唯独爱情。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在这里面深受其害,裁过跟头。
可是她依旧相信爱,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能回到前世,她一定要去看看那个穆川,他在自己死后,有没有一点后悔或者内疚。
三年的夫妻,她有没有过一次拨动了他的心弦。
当然这一切不会有答案了,他们如今是两个时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