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禹走后,穆川继续西征,丝毫没有给南楚大军喘息的机会。
南楚军营中,贺兰灵看见哥哥瞎了一只的眼睛,恨从心生。
如今北齐换了主帅,进攻更是猛烈,而且怪的是,那个穆川似乎非常了解他们,对他们的行军路线一清二楚,这几日他们的军队已经连接遭了袭击,死伤惨重。
贺兰肃捂着受伤的眼睛,咬牙切齿,“这一箭之仇,我非要穆川十倍偿还!”
有部下立马问道,“将军是否已经有了退敌对策?”
贺兰肃冷哼一声,“本将军已在北齐军中安插暗探,知晓他们夜间防守松懈,到时候率两千骑兵一把火将他烧死,没了主帅的军队,还有何惧!”
贺兰灵一听此计可行,立马自荐,“我愿为哥哥报这一箭之仇,定要将穆川碎尸万段!”
闻言,贺兰肃一脸欣慰,点了点头,“好,哥哥在此等你的好消息!”
到了傍晚,长乐和飞遥用了晚膳,本以为这军中条件艰苦,长乐来之前都做好了吃土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每日送来的餐食还算不错,虽说比不得未央宫,但至少每顿四菜一汤,还换着花样来。
吃完饭,还有士兵过来送了些水果点心,长乐见那小士兵的视线在糕点上流连忘返,便招了招手,“想吃吗?”
小士兵惊恐万分地摇了摇头,长乐笑了,她有那么凶吗?
她拿起一块递给小士兵的手中,“赏你的。”
可那小士兵怔怔看了一眼手中的糕点,却没往嘴里送,“穆少将都没舍得吃,小得怎敢吃。”
长乐愣了,这穆少将自是指穆川了,不过他跟这点心有什么关系。
很快长乐便知道答案了,傍晚时分,门口值班的都去吃饭了,所以长乐便大摇大摆进了帅营,就见着穆川一行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着,而那桌上的餐盘上,有几块干巴巴的馒头和一坛子酒,然后每人面前一饭面疙瘩。
这,这……这跟她的伙食可是天壤之别。
帅营里除了穆川,还有龙溟和李牧以及其他长乐并不认识的先锋少将。
众人先是行了一礼,对于公主的突然驾到,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李牧率先发问,“公主有何贵干?”
长乐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有些不敢相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就吃这个?”
想她天天在营帐什么事也没干,被一群人小心伺候着,而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杀敌的人居然是这个待遇,她心里生出一股羞愧。
李牧本来就不待见这位舞阳公主,加上本身就是个粗人,也是不怕死的性格,也不在乎什么尊卑不尊卑的,当下便回,“粗茶淡饭,足以果腹,比不得公主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牧。”穆川略带警示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公主吃食可还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好的不都让给她了吗。”李牧翻了个白眼,他都好几天没吃上肉了。
长乐一听,也明白了其中意思,朝廷带来的干粮自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虽然他们刚刚支援了粮草,但一旦打起仗来,战士们的体力消耗大,粮食自然也去的快。
如今多了她这位公主,穆川自是把将军的那一份都给了他,而自己却吃和士兵吃同样的食物。
穆川见长乐心生愧疚,立马解释道,“这只是暂时,等许洲的物资一到便好了。”
前方打仗,后方支援,粮食是断断不能少的。
但长乐还是过意不去,立马招来飞遥将自己营帐里的点心尽数端来,“各位将军在前线为北齐拼命,长乐却贪图享受,实在愧不敢当。”
“往后,将士们吃什么,长乐便吃什么,决不例外。”
李牧这倒另眼想看了,上下打量长乐一眼,却见她一派严肃认真,倒真不像是开玩笑。
在这军队不比宫里,她虽贵为公主,但到了这里也不应该例外。吃一时的苦不算什么,她不能让将士们轻看了她。
飞遥端来糕点送上,李牧等人开始有些犹豫,但穆川的默许下,渐渐放开了吃。本来就是粗粮糕点,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长乐有些心酸,跟着穆川出了营帐,两人散着步,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夜班交接时,士兵们四处走动,长乐见这防守有些松懈,不禁有些担忧,“这夜间防守如此松懈,若是敌人偷袭怎么办?”
穆川脸上闪过笑意,“总要给他们一点机会。”
长乐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她对摆阵布兵并不擅长。
到了后半夜里,营帐外面突然传来刀枪相搏的声音,她猛然惊醒,飞遥立马进来禀报,“是南楚的人过来偷袭,不过已经被穆大人控制住了。”
瞧,她先前说什么来着了,这偷袭来得可真的时候。
但穆川能那么快的控制住局面,想必是故意留下一处缺口,就是为了引南楚人过来。
这一招请君入瓮实在妙啊。
她快速穿上衣裳,不理会飞遥的阻止,匆匆出了营帐。
前方不远处,火光四射,亮堂堂的刀剑晃得人刺眼,而那贺兰灵正被团团围住,穆川披着斗篷,立于月色之下,一双深眸精于算计,却又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两道士兵自主让开一条路,他走了过去,对贺兰灵招呼道:“贺兰将军,别来无恙啊。”
这本就是设计好的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看着穆川那张脸,贺兰灵更加愤恨,但此刻她为鱼肉,人为刀俎,一切都晚了。
不能硬拼便只能服软,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刀扔出一丈远,摊出两双手,“我可以死,但我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少!”
言下之意,是希望穆川放了其余两千骑铁。
贺兰灵出身将门,但论兄弟义气,要比她兄长重情得多,此次她冒险前来,不就是想为贺兰肃报仇吗?
穆川一脚踩在贺兰灵扔的刀上,脚尖微微一推,将那刀踢起来握在手中,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刀面,“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讨价还价吗?”
那声音可谈得上轻柔,但是听在耳里却不禁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