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人,劫后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李长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穆川身后,和他一起的还有带着嘲讽的顾烃延。
穆川回身,先向两人行了敬礼,“见过陵王殿下,见过小侯爷。”
顾烃延是看着穆川从未央宫的方向出来的,却不知他和长乐发生了什么,那嫉妒怎么也掩盖不了,“穆大人此番死而复生,倒是去未央宫格外勤了,就不怕再招来杀身之祸吗?”
都是聪明人,他不相信穆川不知道龙门湖行刺的幕后黑手是谁,更不信穆川不明白他想杀他的原因。
如果穆川怕死,就应该跟未央宫划清界限,而不是逆流而上。
李长煊有些不悦,皱着眉头,拍了拍顾烃延的肩头,叹了一句,“烃延这话可就错了,舞阳公主青睐穆大人,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穆大人去未央宫,那自然是受了公主的旨意,而且连父皇都没有说什么,小侯爷就别管太多了。”
“只怕是公主的一腔深情终是错付了,最后会落得个遇人不淑的下场。”
顾烃延的话刚落上,穆川的眼神变得有些瘆人,就好像这话一语中的,是他的禁忌。
这眼神实在令人害怕,这连李长煊也有些心惊。
穆川并未退缩,迎上顾烃延审视的目光,“微臣自知身份低微,却也不屑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想必这正是公主所看中的。”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把顾烃延各方面的退路都堵的死死的。
不过几日不见,穆川的话术就像是蜕变似的,从前不擅言辞,也不会愿意去争辩的他,突然就开了窍,然后见缝插针,犀利无比。
李长煊见两人有剑拔弩张之势,暗叫不好,他此番的目的是拉拢穆川,之前他从观察中得知,穆川对舞阳无意,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也难怪他会让顾烃延感到被威胁。
李长煊适时的换了话题:“穆大人的兄长,在前线可安好?”
这不问没什么,一问那穆川的眼神又变了样,似乎是戒备或者思量着别的什么。
“穆景禹的死跟东宫半点关系也没有,况且,穆景禹是先皇为公主亲自挑选的附马,太子又怎么会去害他!”
冥冥之中,一道声音在耳旁反复响起。
兄长,就是在这一场战役中殒命的,如果不是东宫动手,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陵王!
李长煊被这眼神震住,眯了眯眼,问道:“穆大人怎么了?”如果不是自己与穆川毫无过节,这个眼神,他还以为自己与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穆川熄灭了胸腔的愤怒,现在兄长还没有遇害,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跟他们抗衡,在这之前,他要保护长乐,就不能让李长煊生疑。
“兄长在前线安好,多谢殿下挂念。”过了会儿,穆川淡声答道。
李长煊点点头,“我一直觉得穆大人武功不比其兄长差,只是缺一个契机而已。”
契机?
杀了穆景禹,取而代之?
穆川没有回答,径直超过了两人离开了。
顾烃延气穆川居然如此无礼,“不过是个少将而已,也胆敢这样无礼。”
李长煊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在宫里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一个人的眼神。刚刚穆川那轻淡的目光,看似对谈话没有兴趣,实则是非常清楚他的想法,甚至已经看透他的想法。
这样的人,如果不为自己所用,放在敌人的阵营,只为成为心腹大患。
眼下,东宫已经在开始准备和谢家的婚事,他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了。
他沉下眼,在转身的瞬间道:“按原计划进行!”
夜凉如水,穆川独自在庭院外,正是秋天,那木棚上的藤蔓发出嫩芽,在灰蒙蒙的月色下,闪着碎碎的幽光。
他手上握着药瓷瓶,上面几瓣血梅,卫阎一眼就认出那是舞阳公主第一次来穆国公府带来的药膏,只是没有想到,穆川居然随身带着。
卫阎笑道,“公子自回来后,就想是变了个人似的,就连行为处事也与以往太不相同。”
穆川勾唇,之前的记忆细细梳理开来,他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偷,将那些爱悄悄藏在心里,如今他不想去隐瞒,爱明明那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藏着掖着。
他无比庆幸自己能活过来,还能弥补遗憾和错过的一切。
他的阿兮,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也不会放手了。
他将药瓶放进怀里,想起今日在宫里遇到李长煊和顾烃延,微微皱眉,“兄长最近可有传家书回来?”
卫阎答道:“有的,大公子连破南楚十地阵营,正是士气勇猛的时候。”
穆川沉思了一会儿,又问,“现在在哪个位置了?”
他记得,穆景禹是沙木岭被袭,后来噩耗就传到了金陵,那本是万无一失的一战,但就是那个地方,葬送了兄长的性命。
卫阎回忆了下,“信上说,已经到巫山了。”
巫山离沙木岭还是三座城池,按如今的速度,至少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穆川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话,独自进了屋。
卫阎耸耸肩,这二公子还真像是换了芯子似的。
穆川回了房,并没有就此睡觉,这两天,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慢慢接受现实。
纵然眼前一切与前世有所差异,但所幸他回来了。
现在请求去前线,陛下必然不会同意,他只是一个二品少将,还没有领军的资格,可是他不能等。
在这之前,他必须拥有足够的能力,才能阻止意外发生。
只是,他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一世的长乐,跟上一世的不太一样,他仔细回忆,梳理记忆,长乐看似是和从前一样喜欢自己,但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别的什么。
前世的长乐,是从来不会会自己生气,她笑时,风华正茂。那双眼睛里总是闪耀着星星,亮亮的。
阿兮,这一世,我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