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晚上，谈不上静谧，耳旁有夜莺虫鸣，细微的呻吟像在诉说些动人的情话。
长乐看着穆川，穆川亦看着她。
穆川的话让长乐心狠狠一颤。
当真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所以就茅塞顿开了？
长乐咳嗽了两声，“活着便好。”
那香坛上的香火已经燃尽了，穆川站在离长乐远不近的位置，“让公主担心了。”
长乐很想说，她才没有担心，但又想，自己大半夜跑来坟前，还被他看见，说不担心也太假了，索性就点了点头。
穆川突然又走近了几步，在长乐错愕的目光下，伸手握住了长乐的手，“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实在太沉重，令长乐呼吸一窒，甚至忘记了让他放开，任由着他握着，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也是那顷刻间，穆川突然低下头，原本握着她的手移到了背后，用力的将长乐再次圈进怀里，柔软的唇就那些落了下来，将长乐后半段话堵住。
长乐身子僵住了，任由穆川撬开她的牙齿，清冽的气息占满她的口腔。
穆川的动作很温柔，就是这种温柔，一点点引诱了长乐去回应，她愣愣地抓着他的臂膀，正准备将双手抬上穆川的脖子，突然就想起了什么，立马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穆川，然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穆川被推开，身子晃了两下，又站稳了，低低唤了声，“公主。”
他明白自己这样很唐突，可是他太想将她拥入怀中，那些年孤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长乐用力擦了擦嘴巴，瞪着穆川，“你，你这样很失礼！”
他怎么能亲她，还是用这样强硬的方式！
穆川又走近她，他抬起手的瞬间，长乐不自在的往后躲了躲，穆川的手一顿，只是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以及额头的花钿，“你以前也亲过我不是吗？”
长乐想起之前在地牢时，她刻意的调戏，还有请她画阵法图时的奖励，耳尖瞬间就烧了起来，支吾解释道，“那不一样。”顺便又躲开了穆川的触碰。
她现在嘴里还有属于他的味道，说话都有些不自在，总感觉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穆川的手落在半空中，最终垂了下来，又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始终不达眼底，过了会儿，他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皇宫守护森严，公主是怎么出来的？”
而且她一个护卫都没有带。
长乐默了默，稍加思索，“我跟着出宫采办的马车出来的。”总不能告诉穆川，她也会武功吧，那之前的一切都不穿帮了。
穆川点了点头，对她的话没有怀疑，手又欲攀上长乐的腰，长乐打了个寒颤，“你干什么？”她感觉这个穆川比之前更大胆，更……撩人，而且看她的眼神，总是有一种愧疚和亏欠。
穆川低低地笑了笑，“送你回来。”
紧接着，长乐身子突然就腾空而起，穆川搂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就离了地，在月夜下飞跃，一路到了未央宫。
飞遥在未央宫门口等着，见到突然从宫墙上飞跃过的人影，立马警惕起来，拔出长剑，待人影落下，冷场呵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公主寝宫！”
一落地，长乐就迅速推开穆川的身体，取下斗篷，“飞遥，是我。”
飞遥这才放下剑，但看见长乐身后的穆川，不可思议道，“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长乐刚开始见到穆川时，也有过这种反应，连忙解释道，“放心，是人，他没死。”
而穆川，看了飞遥一眼，眼睛似乎闪过无数思绪，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朝飞遥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飞遥手中那把长剑，双眸似有痛意。
长乐转过身，“穆大人，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府了。”想必穆国公见着自己儿子没死，只怕又要开心的昏过去吧。
一声穆大人，一个“您”字，无形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穆川知道此时不是时机，他还要等。
长乐目送穆川离去，这才转身进去。
穆川送长乐回宫后，是第二天早上才回穆府的，下人见到穆川，先是惊恐，后来就连滚带爬跑去叫老爷。
穆国公本来就是极度悲伤，在看见穆川安然无恙回来，一时之间悲喜交加，真如长乐料得那般晕了过去。
而穆川，自那天夜里，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每在宫墙边，长乐遇见他，他就会留下驻足很久，那眼神就好像要将长乐刻在眼睛里似的。
不过，唯一令长乐开心的是，皇兄和谢妫喜结连理。
谢国公本是不同意，可是太子出狱后，亲自登门谢罪，礼数周全，十分诚恳。谢国公终为所动，点头答案了这门亲事。
东宫和谢家的联姻，最为忌惮的便是李长煊母子。从前在文臣中，李长煊总是要压上太子一头，毕竟他已经有了董家相帮，所以在很多朝臣政策上，董家都会极力为陵王争得利益最大化。
而如今局面已然不同，谢家长女嫁入了东宫，谢家自然是入了东宫一头，从此太子和李长煊在朝堂上也将平分秋色。
棋盘上，白黑分明，长乐摩挲着白玉棋子，看见穆川在几经思索后，将手中的黑棋落到一处陷阱。
这分明是送上门的输局，长乐顿时没了兴致，直接拆穿了穆川的心思，“穆大人这样让着我，是觉得本公主棋艺不精？”
被拆穿了心思的穆川，并不恼，他抬头，朝长乐温柔一笑，“是微臣棋艺不精。”
假，真是假！
长乐拒绝和穆川的视线接触，甚至有些讨厌他总是带着愧疚又无比温柔的目光，那就是她梦中，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目光！
她一气之下，玉袖挥走棋盘上的棋子，白子黑棋如碎石一般落在地上，周围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下，“公主息怒！”
穆川一脸困惑，长乐离了座，站了起来，“本公主今日心情不佳，穆大人请回吧。”
底下跪着的宫女一声不吭，穆川也站了起来，他不明白，曾经他赢了长乐不开心，如今他故意输给她，她也不开心。
他到底要如何做，长乐才会开心？
他躬了身子，轻声道：“公主息怒，微臣告退。”
说完一步一步走了台阶，出了宫门。
长乐看见他的背景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心情也微微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