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后半夜的事，长乐再阖上眼，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只闻到食物的香气，穆川睡得的地铺已经折叠好放置到一旁，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白粥散着热气。
长乐三两下穿好衣服鞋子，正欲开门换小二打洗脸水，就看见穆川已经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盆沿上还搭了条毛巾，与他一身气质很不符，但又多了些烟火气。
他显然已经梳洗过了，昨日的衣服也已经风干了，头发用发冠固定住，整理得一丝不苟。
长乐歪了歪头，笑着打招呼，“早啊。”
穆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长乐接过脸盆，先是漱口，再是净脸，然后和穆川一同吃了早饭。
昨天那辆马车已经破损，穆川又重新弄了辆马车，回宫前，他特地去征兵的驿站交代小官员多多照应马夫的家人。
长乐看他那样子不是装的，路上忍不住夸他，“没想到你人还挺善良的。”那马夫也是因她而死，穆川交待下属关照其家人，多少对长乐有些感触。
回去的路上相安无事，只是到了宫门口，马车突然一顿，顾烃延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马车，对着穆川的脸上就是一拳，“畜生！”
穆川性子虽然沉闷了些，但也绝不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人，顾烃延正欲打第二拳时，穆川就反手捏住他的拳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顾烃延摔在地上。
顾烃延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紧紧咬着牙齿，凶横地瞪着穆川。
长乐连忙跟着下了马车，一把拉起顾烃延，将其护在后面，“住手！”
正是因为她见过穆川杀人的样子，他现在这个表情，显然就是极度不爽，在暴戾边缘。
可是顾烃延心中本就有气，昨夜得到飞遥的消息，就在宫门外守了一夜，现在等到两人，这火气全发泄出来了，尤其他还看见穆川下巴处那道擦伤，真是暧昧又显眼的位置。
一把推开长乐，凶巴巴道，“来啊！有本事打死我，得罪了顾家，你也活不长！”
长乐不明所以，“顾烃延你吃错药了？”
“是啊！你就当我神经病好了！”
长乐长吁一口气，觉得他不可理喻，但冷静下来一想，突然又明白了顾烃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解释，“我和穆大人清清白白的，小侯爷哪凉快待那去吧。”
顾烃延一听更气，算是自己白担心一场，狠狠瞪了一眼穆川，“你给我等着！”说完也对长乐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拂袖扬长而去。
本来一个穆川就够伤脑筋了，现在又加上一个顾小候爷，唉。
长乐平息了下心情，凑过去关心穆川的伤势，刚刚他可是硬生生接下顾烃延一拳，“穆大人没事吧？”
回到宫里，自然不能直呼其名。
穆川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问了句，“你很怕顾烃延误会吗？”
长乐叹气，愁容满面，“当然啊，他这个人，心思单纯，不知道又会怎么想，”说到一半，感觉对方脸色不对，立马改口道，“关键是穆大人，你的名声可比我重要多了。”
长乐自问这话也没有什么毛病，可是穆川的脸还是一点一点黑了下来。
得，又一个拂袖而去的人。
长乐觉得，男人的花花肠子可不比女人少。
顾烃延离开宫门，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去了陵王的宫殿，不客气地招人送上几坛子美酒，大口猛灌，最后呛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眼前突然伸出一双女子的手，只见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方丝帕，似是有意递于他。
顾烃延想，这肯定不是长乐，她的眼底从来只有穆川，胸腔泛出酸意，也不看那手的主人是谁，就一把打开，“滚！小爷我才不需要同情！”
江雪黛那细皮嫩肉的手就被顾烃延拍出一个红印来，她好心帮人，却落这么个下场，皇室的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气归气，也不能明摆在脸上，摁下有红印的手，又走上前，“小侯爷这是怎么样，谁惹您不开心了？”
顾烃延对江雪黛的声音还是比较熟悉的，印象最深的那次，就是在翁老先生的宣讲殿上，她被董书凝指认陷害长乐。
当时这个女人的声音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长得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干得却是如蛇蝎一般恶毒的勾当！
他提着酒坛，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也不管这样直视女子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他指着旁边那条小道，“我让你滚！”
顾烃延离她很近，一说话，那带着浓郁酒味的气息全喷在江雪黛的脸上，她后退两步，“雪黛并非有意惊扰小侯爷，只是看小侯爷心中苦闷，想为其解惑。”
“哼。”顾烃延最瞧不上这种小把戏，但此刻带着酒意，他掐住江雪黛的下巴，“你胆子倒不小，连小爷的事情都敢打听？”
江雪黛丝毫不惧，反而抬起头，直视顾烃延的眼睛，“小侯爷爱慕舞阳公主，宫中人人皆知，雪黛愿献一计，助小侯爷得偿所愿。”
江雪黛归顺陵王，这是顾烃延早就知道的事情，他们本来是一个阵营，但江雪黛的算盘实在太精了些，他向来是瞧不上的。
但今日就突然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江雪黛见计划得逞，不由一笑，也更为大胆了些，“眼下挡着小侯爷路的，不就是一个穆川吗，区区一个二品少将成不了气候，小侯爷若觉得讨厌，设法除去就行了。”
顾烃延不得不承认，江雪黛的胆量要比一般人大很多，甚至超过很多男人，穆川虽然不是长子，但也是穆国公对外公开承认的儿子，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动的。
动的好，可以，动得不好，便会赔上整个顾家。
“郡主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江雪黛点了点头，“雪黛有幸曾与穆川相处过一段时间，对此人也算颇有了解，表面上对舞阳公主避之不及，实则早就动心，否则怎么会几次三番不顾性命营救。”
顾烃延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听着江雪黛半天不入主题，“有屁快放！”
江雪黛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福下身子，凑了顾烃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问，“小侯爷觉得此计可行？”
顾烃延听完，由先前的不耐烦，愣了愣，放下酒坛，突然有些清醒，摆手示意，“我考虑一下。”
闻言，江雪黛闪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