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圣旨下得很快,隔天谢妫就接到通传,她和穆川一路护送舞阳公主至九龙城,这其中除了未央宫的侍女随从,陛下又从禁卫军中加派了百余人护送。
谢家对此没有怀疑,此行保护公主安危是最重要的,穆川是男儿,与公主又有些不好的传闻,陛下把谢妫带上,算是考虑周到。
三日之后正式启程,谢妫进宫与属下交接手头上的案件,刚换下官服准备回府就遇到了董书淮,谢董两家关系浅薄,两家家主在朝堂上也是明争暗斗,所以他们辈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情,很多时候是碍于场面不得不伪装成一派和气。
谢妫这种上过战场的女子,最不屑的就是官场上擅长玩弄权术的人,勾心斗角,算计着得失,所以看见董书淮,下意识是想避开。
谢妫脚步都没顿一下,面对着董书淮,两人欲擦肩而过,不过半步距离,她便听见男子近在咫尺的声音。
“你投靠了东宫。”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董书淮太了解谢妫了,她是什么性格,冷淡而率真,不喜欢的人就划清界限,一旦招惹水火不容,一旦喜欢就算被对方薄情辜负,也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很可惜,他董书淮是那个她不喜欢的前者。
她和李长乐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偏偏选中她,除了投靠东宫还能有什么。
谢妫并不怕董书淮知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隐瞒也是谢妫的作风,“你我都是各择其主,有何不可?”
董书淮有些不相信,“你一向不是厌恶朝堂争斗的吗?”
“我总要为将来做打算吧,而且都是在朝为官,谁的手上又能真正干净呢,不为谢家就算只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争一把,万一赌赢了呢。”她转眼望了着董书淮,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以后还请董大人多多指教。”说完行了男子告辞的礼,大步走开了,只留下董书淮呆滞在原地。
穆国公府
同样收到圣旨的穆川也开始收拾行李,卫阎忙上忙下,这还是主子头一回领圣命,半点也马虎不得,相比起卫阎,穆景禹的脸上写满了担扰,穆川伤势刚刚痊愈,这一出又是舟车劳顿,只怕又要复发。
穆忠齐特意送来些医药用品,吩咐卫阎带进马车里,又叮嘱道,“虽然陛下加派了禁卫军,但是那带地势陡峻,恐有山贼劫车,你旧伤未好,要多加小心,保护公主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穆川很少听到来自父亲的关心,他被接回穆府时,看到的永远是穆忠齐愧疚的脸,受到的永远是下人若有若无的排挤,甚至到现在,很多人依旧不知道,穆忠齐除了穆景禹,还有一个儿子叫穆川。
他停下擦剑的手,淡声回道,“知道了。”
穆忠齐知道穆川不喜欢跟自己相处,没说两句就走了,留下穆景禹在这处。穆景禹从回宫后,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南楚官员刺杀一事,只可惜这么些日子探访一无所获,那幕后主使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
穆川还是以往一贯的想法,以静制动,先不要打草惊蛇,穆景禹也赞同。
此行温泉山庄,足足要待上两月,在年宴前回宫,北齐每年的年宴帝王都会行大赏,受封之人是这一年里表现突出的人,穆景禹劝穆川利用机会,“舞阳公主已经到了婚嫁年龄,想来陛下也已经开始物色称心的附马了,你要想在这一群人中突出,还是得有所作为。”
他本是庶出,官职也是三品参将,连参加竞选的资格都没有,穆景禹算是在提醒他,穆川当然明白,可是这条路有多难他更清楚。
太子的警告,帝王的打压,顾烃延的虎视眈眈,一切都把他的路封死了,他想往上爬,到一个足以匹配她的位置上,要凭什么,凭舞阳公主的喜欢吗?
从前他可以,屈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已经麻木,可是在长乐面前,他不愿这样,那是他人生唯一一丝尊严,他要凭借自己的能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在这之前,他绝对不会回应她任何感情。
手中的长剑转了转,细长的寒光中,他看见自己的脸,“我记得北齐有一位战神。”
北齐战神,轩辕煞,先皇赐封的战神之名,也是唯一一位不用入朝参拜的将军,将府设在金陵,因为膝下无子,爵位至今无人继承,若不是穆川提及,穆景禹都快不记得北齐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北齐武制竞选,能破轩辕剑法者,加官进爵,平步青云。”穆景响瞬间明白了穆川的意思,可是这位老将军能与先皇立下此等誓言,又怎么会只有摆设,这些年北齐有多少男儿死老将军的剑下,能从老将军剑下活过来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胜出?
穆川好像早就下定决定,任凭穆景禹怎么说都没有改变主意,每年的年宴过后,轩辕将军都会摆出擂台,广邀天下豪杰,陛下也会关注,若穆川能够打败轩辕煞,不管陛下认不认,百姓都会信服,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受到朝廷重用,也有了对长乐并肩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生命,擂台之上没有生死,只有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