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贵树枝

慕筱昭照顾谭嘉逸,一个不小心被吐了一身,只好匆匆在一间宫室里换了衣服。

不管一个男人平时多么帅气,他在醉酒之后大多面目可憎,又是呕吐又是胡言乱语,实在不堪入目。

慕筱昭在闻了许久那难闻的味道,又听了老半天对麟王的咒骂之后,终于变的不耐烦起来。想到咏泉那边的热闹,她叫来宫女,叮嘱她们照顾好谭嘉逸,自己则准备出去看看。

慕筱昭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大半,不过正好赶上最精彩的一幕——谭浩渊登上山顶,夺走最后一枝花。

看着麟王矫健的身躯,慕筱昭的心跳突然加快,一个念头突兀地蹦了出来:如果那枝花是赠给她的,那该多好。

慕筱昭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她就释然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俞王,之所以接近他,无非是因为他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她天生就是做皇后的,谁都这么想,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从来没注意过麟王。

但是现在,慕筱昭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俞王真的就能顺利登上皇位吗?

正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麟王已经带着那枝花下山了,他将那花……慕筱昭猛地攥紧拳头,死死地瞪着那个人。

好,好,她们两人,不死一个,誓不罢休!

慕筱舒接了花枝之后,便神思不属起来。周围的一切都跟她彻底没关系了,她被一种奇怪的情绪俘获,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除了一声谢谢,她再没说其他的,而谭浩渊也没有再开口。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直到一位击鼓之人手中的槌不慎掉落……

咚——

这仿佛一个信号,所有的人都清醒过来,有的人心里五味杂陈,有的人惊讶莫名,有的人……

谭浩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不由的有点烧。他怎么就像一个冲动的小伙子一样,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不敢再在慕筱舒的面前待下去,只能仓促离开。

两位皇子一个醉,一个走,这场饮宴也差不多到尾声了。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去,有的则选择留下,再玩一会儿,这都可以。

“小姐,我们怎么办?”绮青问道。

慕筱舒愣愣地抬头,问:“什么?”

绮青暗自好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我们怎么办?回去呢,还是再留一会儿?”

“回去吧……”慕筱舒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出了行宫大门,慕筱舒站在路边等着,绮青则去喊车夫赶马车过来。她怀里还抱着那枝花,不舍得放开。

慕筱舒依旧有些魂不守舍,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不知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小心!”

慕筱舒一惊,本能地拿手中的花枝去挡,可是下一个瞬间她就改了主意,反而将花枝收回,保护起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间已经耽搁了,分毫无伤躲过去的机会消失了。

寒光闪过,慕筱舒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伤口有数寸之深,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裳。

“我杀了你!”廖淑芹双目通红,手握一柄寒森森的长刀,再次朝慕筱舒砍来。

第一刀被她砍中,不代表第二刀也会!若不是为了护住这支樱花,慕筱舒连这第一刀也不会中!

她的身子柔若无骨,随心所欲地躲开砍来的长刀,瞅准时机,右手为掌,猛击在廖淑芹的手腕上。

廖淑芹本来就是个柔弱小姐,在深闺里养大,扇扇巴掌打打丫鬟还好说,哪里是慕筱舒的对手?这一掌下去,她手一松就握不住刀了。

慕筱舒右手一捞,那把刀被她夺去,一挥就搁在了廖淑芹的脖子上。

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廖淑芹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连双唇都跟着哆嗦。

绮青赶了回来,身上杀气升腾。过路的女子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胆怯的男子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一位公子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地说:“她抢了我的刀!”

行宫内是不准带刀兵的,但是有些人有佩兵器的习惯,不管走到哪里总要带着。进行宫的时候由宫人暂时保管,出来时再取回。这位公子刚刚拿回自己的刀,就被廖淑芹给抢了。

慕筱舒把刀一收,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还你。”

“谢谢……你的手……”

慕筱舒的左臂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穿的是浅色的衣裳,显得尤其触目惊心。绮青拿出金疮药,开始为她做简单的包扎。

这时,行宫护卫闻讯赶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廖淑芹没了制约,想偷偷溜走,被眼尖的绮青发现,给逮了回来。

“小姐,怎么处置她?”

慕筱舒看了廖淑芹一眼,漠然地说:“今天心情好,放她走。”

绮青听了,果真放开了廖淑芹。就算她们不动手,廖淑芹也会受惩罚的,她无需坚持。

慕筱舒乘马车回到风宅,绮青喊来大夫,仔仔细细地为她包扎,后来又换了一身衣裳。刚刚忙完,谭浩渊便赶了过来。他二话不说,就要检查慕筱舒的伤。

慕筱舒收回自己的胳膊,小声说:“刚刚才包好,你难道还想给我拆了?”

她的语气与以往有所不同,让谭浩渊微微怔了一下。谭浩渊大致检查了一下慕筱舒的伤势,不无愧疚地说:“此事因我而起。”

廖淑芹被谭浩渊骂了那一声“滚”之后,本就伤心欲绝,后来又看见谭浩渊赠花给慕筱舒,顿时急火攻心,彻底失去了理智。

慕筱舒不知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才好,正在思索的当口,门外有人突然插嘴:“的确是主子的不对。要不是主子没事跑去送什么花,慕姑娘也不会因为不忍心把花弄坏而受伤了。”

慕筱舒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一男子倚在门口,看上去有点眼熟。

顾远嘿嘿笑了两声,见慕筱舒在打量她,解释道:“我们见过一次,那回俞王在揍我一个手下……”

慕筱舒恍然大悟,想起来了。

顾远得意一笑,他受命去查慕筱舒,早就将她的情况摸了个透彻,他也没想到那次遇见的女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谭浩渊黑了脸,眼刀嗖嗖嗖地射向门口。

顾远一见,脸上的贼笑立即收了起来:“我……我去看看这里的防卫有没有漏洞!”随后圆润地滚了。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氛围反而变的有些尴尬。

谭浩渊沉默半晌,终于说道:“一根破树枝而已,断了也就断了,怎么傻到伤了自己?”

慕筱舒接口说:“一个小伤口而已,破了也就破了,反正很快就会好。”

谭浩渊瞪向慕筱舒,慕筱舒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谭浩渊撇开脸:“这件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筱舒哦了一声,她现在确实有点无所谓,也不关心廖淑芹的下场。一句话说完,又没有话题了,两个人只能相对无言。

慕筱舒突然想起一件事,高声喊了绮青进来:“快去准备一个花瓶,再打点井水来,我要把这根树枝养起来。”

绮青笑着应了,慕筱舒说的时候还没觉得不对,一说完就发现谭浩渊在盯着她看。她顿时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养起来,会干得很快。”

她解释完,发现谭浩渊的尴尬不比她少。这树枝就是他送的,他还真的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因而……

慕筱舒有了这个发现,顿时心情大好。她扯掉面纱,小心翼翼地凑到谭浩渊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谭浩渊身体猛地僵住,未及细想,已经搂住了慕筱舒。

他寻到慕筱舒的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比起上一次,这回的吻更加缠绵,更加温柔,慕筱舒不知不觉地开始配合他……

屋外,绮青捧着花瓶回来,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里面持续传出一些可疑的声音,直到一声闷哼过后,才归于平静。

“你压到我伤口了。”有人小声抱怨。

“抱歉,我看看……”

绮青抱着花瓶,脸上的笑快要憋不住了。这时顾远突然冒了出来,朝绮青挤了挤眼睛,毫无悬念地收到了她一个白眼。

因为受伤,慕筱舒开始闭门不出,在风宅养起了伤。

慕筱舒把那根树枝当宝一样养起来,绮青见了,就提了一个建议:不如将它种下去吧。

慕筱舒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虽然这种带花的枝条很难生根,但还是可以试一试,总好过直接枯死了。

养伤期间,樱原各户人家纷纷登门拜访,什么小姐啊夫人啊全都递来拜帖,可惜全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慕筱舒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受欢迎。

按照慕筱舒的意思,这些人都不认识,见了也白见,便全部推掉了。慕筱昭和慕筱依也来过,同样没见。唯有谭浩渊经常光顾,两个人都要“修养”,倒是正好凑个伴。

时间流逝,慕筱舒似乎忘了还有一个慕府要回去。

京城里的李氏终于熬不住了,亲自过来见她,这回慕筱舒把她请了进来。

从前李氏以为慕筱舒是个没人要的东西,逃不掉随她揉圆捏扁的命运。可是如今慕筱舒身边突然多了一位麟王,这就让李氏慌了手脚。她原以为可以控制住慕筱舒的手段,在麟王的身份面前,就不灵了,因而李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客气。

“筱舒,你有伤怎么不告诉家里?婶婶好派人来给照顾你。”

慕筱舒笑着说:“婶婶,有话直说吧。”

李氏脸上的笑差点就要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筱昭及笄的时候就要到了……”

“我也想快点把它绣好,但是婶婶。何府门口,你们如此戏耍于我,莫非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慕筱舒笑容渐收:“我没想怎么样啊,婶婶请回吧,我伤还没好呢,就不送了。”

“慕筱舒!”李氏腾地站了起来,“你……好!我给你交代。那件事是筱依不对,你想怎么处置她,就说吧!”

慕筱舒拍起了手,看得李氏莫名其妙。

“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为了大女儿的锦绣前程,这是要牺牲小女儿吗?”

“筱依的错,本来就该她自己承担。”

“说的好!既然婶婶这么有诚意,我也只好接受了。我如果让她跪下道歉,如果用鞭子抽她,如果用刀子割她的肉……你也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