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慕筱舒带着秋叶四处闲逛。
她这段日子很重视调理身体,如今体格比刚来的时候已经上了一个台阶,因而慕筱舒走起路来那是轻松加惬意的。
不过秋叶就没这么好运了。慕筱舒时不时地指使她去买点东西,而所有的东西又全部是她来提,可把她累惨了。
“秋叶,那边路摊上的丸子好像很好吃呢,去帮我买两串过来。”
秋叶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都被占着呢!她拿什么去买丸子?
可惜慕筱舒完全没有替她考虑的意思,见她不走,反而问道“怎么还不去?”
“是,是……”秋叶苦笑了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谁让她非要跟出来呢!
慕筱舒看着秋叶向那丸子摊走去,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让你跟!我是那么好监视的吗?”她身影一闪,就在人群里消失了。
秋叶费尽千万苦买好了丸子,回头一看,慕筱舒却不见了。
“小姐?”她呆呆地叫道,没人回应。
慕筱舒在街上一通逛,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的手上多出了几个盒子。盒面精致,里面装的显然就是首饰。
慕筱舒回去之后,发现有一群丫鬟在绣室门口围成了一圈,叽叽喳喳的,似乎正在吵架。
慕筱舒靠近一看,这才看见了丫鬟们中间的慕筱依。慕筱依手上握着一根鞭子,甩得猎猎作响。
“你有种别躲!”慕筱依红着脸,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剧烈运动给累的。
慕筱依再次甩动鞭子,可是那人还是轻飘飘地躲了开去。
“你!好,给我抓住这个刁奴!我看她还怎么躲!”
慕筱依话落,其他的丫鬟正要有所动作,慕筱舒站出来阻止了她们。
“这是干嘛?谁惹筱依妹妹生气了?”
慕筱依狠狠甩了下鞭子,怒道:“你让开,我非要打死这个丫鬟不可!”
“这里是我的院子,你要打人总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吧?”
“你的人如此没教养,公然顶撞小姐,我看你也是欠教训!一个下人都管不好。”
闹了半天,事情的原委还是没搞清楚。慕筱舒奇怪地看了那丫鬟一眼,却发现对方异常冷静,脸上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担忧,这倒是奇了怪了。
“筱依,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忘啦?这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是婶婶调来的,我可从来没插手过。难不成你要教训你的母亲?”
慕筱依被噎得说不出来,慕筱舒趁机问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目光一转,看向了秋实:“秋实,你来说吧。嗯?你手上的伞是怎么回事?”
秋实欲盖弥彰的将伞往身后一藏,慕筱舒觉得好笑,又看向秋蕊,就见她将一把伞远远地给扔了。
秋实心虚地低下头,怯生生道:“伞……因为天气好,所以拿出来晒晒。哦,事情是这样的。三小姐想进绣室去看看,被这个粗使丫鬟给拦下了。三小姐一气之下,就……”
慕筱舒沉吟着说道:“这么说来,她不是没做错吗?我早就说过了,这间屋子谁也不准进的。”
“哼,给你几分颜色,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我偏要进去!”
慕筱依说完就往绣室冲去,那个粗使丫鬟眼神一冷,正要阻止,却被慕筱舒按住了肩膀。慕筱舒朝她摇了摇头。
下一刻,就听“哗——”的一声,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慕筱舒明智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叹息道:“都说了让你别进,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慕筱依这下真是自作自受,而那个粗使丫鬟的坚持也有了理由,于是皆大欢喜,唯有三秋惊慌失措。
“三小姐快去沐浴,会中毒的!”她们忙忙碌碌地张罗了起来。
慕筱依快要被熏死了,根本不敢张口,恨不得让自己呼吸就此停了。后来,慕筱舒听说她这位堂妹生生吐了半个时辰,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天可怜见的。
至于那位粗使丫鬟,慕筱舒得知她是新来的,名叫绮青。馥香院有一个做杂事的丫鬟生病,被慕府赶了出去,就换了这个新的进来。
绮青的来历很清白,找不出任何疑点,慕筱舒便将她提做了大丫鬟,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而绮青呢,得知这样的好消息,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这让慕筱舒啧啧称奇。
约定好的赏樱之日很快就到了,慕府也跟着热闹起来。此次要去樱原逗留半个月,因而不论下人还是小姐,都是好一通准备。
马车备好之后,行李一箱箱地被搬上了车。
李氏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再三叮嘱:“外头不比家里,你们要格外小心,谨言慎行。筱昭我不担心,主要是筱依,你要格外留心,听你姐姐的话……见到别家的公子要矜持,小心观察对方的品行,别被人一哄就昏了头了……”
小姐们可以去樱原赏花,公子们自然也会去啊!所以这不仅仅是赏花而已。
慕筱依嘟着嘴,虽然很不耐烦,却还是硬着头皮听着。李氏又说了一些不能落单之类的话,这才放过了两个女儿。
傅姨娘前来为她们送行,看着这情景,心里酸溜溜的。
当初同为姨娘,生的也都是庶女,如今她们摇身一变成嫡出,自己却依旧是姨娘,这对比让人不能不心酸……
傅姨娘心里虽难受,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欢欢喜喜地说着好话,好像要去赏樱的人是她的女儿。
“咦,二小姐呢?”傅姨娘四下里张望,没找到慕筱舒的身影。
“她大概是没有像样的衣服,不敢出门了吧?”慕筱依恶毒地说着,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要让筱依妹妹失望了。”
慕筱舒缓缓走了过来,黛色绣花衣裙随着她的动作摇曳。面纱与衣裳同色,长长的直拖至膝盖。本是遮蔽面容之物,可是现在,它却成了一件装饰,为慕筱舒平添了神秘色彩。
而她那双眼晶莹剔透,乌黑的眼珠仿若上好的宝石,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几乎让人忘记她的本来容貌。
慕筱舒将这身衣裳穿出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收拾行装的喧哗湮灭了,慕筱舒那轻微的脚步声成了世间唯一的响动。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就连慕筱昭都忘记了移开眼。
慕筱舒走到自己的马车前,咚的一声,丫鬟绮青将一个箱笼放了上去。也是这一声响动,惊醒了周围的人。
慕筱昭暗暗扣住了自己的手指,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在她的母亲李氏还未成为夫人,在她还是个庶女的时候,慕筱舒是慕家的宠儿,所有慕家女儿艳羡和仰望的存在。她的容貌为所有人称道,她的乖巧无人不夸。当时的慕家家主慕展宏,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的女儿。
回想起这些事,慕筱昭就觉得心烦意乱。
“幸好……幸好她容貌毁了,幸好她家破人亡了!”慕筱昭露出了狞笑,不无恶毒地低声自语。
服侍她的丫鬟没听清她的话,疑惑地问:“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慕筱昭充耳不闻,只是吩咐道:“把车帘放下吧。”
慕筱依死盯着慕筱舒看,恨不得冲上去将她那身衣裳扒了,让别人看看面纱下是怎样一个丑女。
正要上马车的慕筱舒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眼弯弯:“筱依妹妹,你再瞪我,眼珠子就要掉啦!”
慕筱依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惹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耍了。于是愤愤一摔车帘,躲了进去。
马车不大,都是小马车,装上各自的行李,再加上一个丫鬟,就差不多了。因此这回准备了三辆,每位小姐一辆。
有了上回在京郊的遭遇,李氏不敢再省钱,聘请了几位护院,这次也派了几人一路随行。等到了樱原,有何家的人照应着,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氏面色复杂地送自己的女儿们上车,末了看了慕筱舒的马车一眼,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应该阻止慕筱舒去樱原呢?可是一想到面纱下的景色,她就释然了。
去了樱原又如何?傅姨娘还准备了厚礼在那儿等着她呢!
马车平稳地驶向樱原,樱树从偶尔一见逐渐增多,在樱原外围,已经隐隐可见粉色花海的景致。
慕筱舒掀开车帘瞧着,空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心情很是舒畅。
抵达樱原入口,车夫出示了请帖,顺利通行。这里的土地已经被权贵们占据,普通人是没有机会进入的。偶尔有宅邸出售,都是一抢而空,价格也飙得老高。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慕筱舒听到外面有清脆的声音嗔怪道:“筱昭,可是许久没见你了,你都不来看我!”
“现在不是来了么?”慕筱昭和那人说道。
慕筱舒下了马车,就见一温婉女子朝她看来,惊讶地说:“呀,这位莫非是……”
“这位莫非是‘大名鼎鼎’的慕二小姐吗?”另一个女音在慕筱舒的身后说道,“婉娘,你怎么请了这种人过来?要是跟她一起玩,非得坏了我们的名声不可!”
说话的人扶着丫鬟的手,从一辆簇新的马车上迈了下来。下巴微抬,不可一世地看着慕筱舒。
一到樱原就遇见人挑衅,慕筱舒的好心情一扫而光,问道:“这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