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翻了牌子,又唤若敏整帮着理了许久的公文。
等若敏去通知段泓侍寝的时候,夜幕已彻底降临了,好在侍寝前的准备也不花什么时间。
洗干净了换身衣裳就行。
若敏到了段泓所居的玉芙宫,却见整间宫殿都灯火通明。
段泓与苏幕遮站在庭院内,身旁准备了画布和颜料,四周摆了高低错落的烛光,散着柔和明亮的光,颇有意境,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有两位谪仙立于星河当中。
不少宫人宫女聚在一旁围观,兴奋的叽叽喳喳。
苏幕遮看来心情不错,眉宇间都是畅快之色:“今夜惠风和畅,不若就以‘晚风’为题,段兄以为如何?”
“幕遮兄说了算。”段泓亦勾了勾嘴角,“规矩还是老样子,作画题诗,再请在场诸位票选一二?”
“可以。”
若敏这才看出来,这是段容华和苏贵人在这比试作画和题诗呢。
两人一人擅丹青,一人擅诗文,都是梁国拔尖儿的才子,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围观。
完了再请下人们选更喜欢的作品,看谁的人气高,以此一分高下,太会玩了。
确定了主题,段泓便先动了。他两只玉指夹起画笔,施施然在指尖转动,手臂几个起落,画布已添寥寥数笔。动作轻柔无骨,似是女子起舞,却不失才子风流之意。
接着拾起颜料调色,画笔没有放下,反而轻启朱唇,将笔杆含在口中。
明明是轻佻随性的举动,在他身上却隐隐有了些女子抿红唇的妖娆媚态。
这几个动作不可谓不漂亮,围观众人大多不懂画,却被他的姿态吸引,连称好看。
相较之下,苏幕遮正正经经作画就平常了许多,他知段泓是用这些花里胡哨的架势哄骗下人们,好叫他们等会选他的作画,也不在意。
若敏站在人群后,心中一万匹疯狗奔腾而过。
这段泓这些年是努力错了方向吧!
若他早让陛下看到刚才那般风流姿态,就陛下那贪慕美色不自知的德性,两人早成了。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能编排起陛下来了!若敏赶紧在心里暗抽了自己一巴掌,默念了三遍陛下英明神武,勤政爱民!
赶紧办正事。
“苏贵人、段容华。”若敏站到人群前边,“叨扰二位雅兴了。”
众人这才发现女帝身边的大宫女若敏到了,连忙退散开去。
两位后妃惊讶回身,段泓口中更是还含着笔。
“段容华,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还请您赶紧准备着。”若敏开门见山。
所有人都愣了。
“呜?呜——”段泓一口吐掉画笔,一手扔掉颜料,一阵风一般的冲到若敏身边。
“翻了臣?臣没有听错吧!”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仿佛要冒出金星,周身哪里还有刚才作画时的半分仙气?
若敏笑,亲手将衣物递到段泓跟前:“请您沐浴更衣,然后随奴才到凤鸾殿。”
“啊,啊。”段泓一双巧夺天工的手胡乱的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抖着十指抓起那身衣服,将脸埋了进去,“嘤,陛下……”
他又猛地掐了自己两下,确定不是在做梦,才反应过来,自己日思夜想盼望了许久的事,真的成了!
终于可以和陛下做羞羞的事了!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跳进水桶里,把自己洗干净,换上这身香喷喷的衣服,扑到陛下的塌上打滚。
刚美滋滋的转身,才想起身边还有位苏幕遮,脸黑的像锅底,心下又有些不安。
今晚他和苏幕遮相约作画题诗取乐,没想到两人兴头刚起,他就无情的把苏兄抛弃了。
“幕遮兄,我这……突然有点事。”段泓腆着脸笑,“要不,咱改日再画?”
“改日?”苏幕遮冷笑着搁下笔,“改日只怕你又要侍寝。”
段泓软言道:“你,你别不高兴。咱们有难不能同当,有福一定同享!我这个做弟弟的今晚就去劝陛下雨露均沾,也早日传你侍寝。”
两人都不得宠也罢,偏偏他先得了宠,幕遮还……还被去了牌子。
他前几日就发现若敏准备的牌子里没了苏幕遮的名字,却也不敢多言,怕苏幕遮伤心难过。
苏幕遮果然大怒:“休要多言!别总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不正,白日宣淫!”
段泓侍寝的快乐瞬间消失了一半。
他可怜的苏幕遮啊,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伪装成坚强的模样,生怕旁人看穿他的脆弱。
见这剑拔弩张的阵势,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若敏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上前打圆场。
“苏贵人勿忧。”她笑道,“您可知陛下体恤,怕您不开心,早已命奴才撤了您的牌子。”
苏幕遮一愣,僵硬笑道:“呵,如此甚好!”
说罢甩袖,大步离去。
段泓却是内心绞痛,怎么就说出来呢!这要是换了他,只怕要当场哭出来,也就是幕遮兄坚强!
这叫若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顾不上了,只催促段泓赶紧沐浴更衣去。
段泓回过神,连忙抱着衣裳去了里间,幕遮兄改日再开导,今日他的正事要紧!
他泡在浴桶里,仔仔细细的清洗,又捞了两大把花瓣入水,生怕哪里还不干净,惹陛下生厌。
泡着摸着,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他这瘦胳膊瘦腿的,虽看着匀称,却没半分强健的线条,多少缺了些男子气概,也不知陛下看了会不会失望。
而且……他在侍寝方面,还是个纯新的新手。
虽说已经研习过了大量的专业图册,但具体怎么上手,有哪些技巧,还完全摸不着头脑,万一今晚表现不好,还能有第二次机会么?
要知道这种事情是有比较的,宫中早有传言,说流萤是专业出身……他怎么比啊!
段泓侍寝的激动劲儿缓缓消退,忐忑不安起来。
……
但其实若敏刚走,星澜就有点儿后悔了。
她那会儿心疼他每日来摆牌子,又想起这些年的情分,脑袋一热,就翻了他的牌子。
段泓想见她,十有八九是要为他家最近的事求情,但说这事儿顶多半个时辰的功夫,剩下的漫漫长夜怎么办?还能盖着被子纯聊天?
万一,他真的想与她做点什么快乐的事,她是从了,还是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