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昔她们没买成米面,此时马车正飞驰在县城的大街上。
张宛咬牙看看林昔,再看看躺在马车上昏死过去一脸血的“死”人,感觉自己也快吐血身亡了。
“妹子啊妹子!”她颤着手来回指点:“真特么是有钱了你!”
败家玩意!
林昔撩开车帘催促车夫:“大姐,能不能再快点。”
车夫一甩鞭:“不是我不快,这可是县城,当街跑马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咱们都得没命。”
说话间扭头往车厢里瞟了一眼,问:“确定还有气吗?两位客人行行好,可别让人死我车里。”
这要是她车里死个人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雇她的车!
“有气有气,大姐再赶快点。”张宛也怕人断了气。
“十两银子呢!这可是十两银子啊!”她一想起来就气得心肝直疼:“十两银子买回来个死人!林昔,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好人好事也没你这么干的!”
本来她们出了城门都走到半路了,可也不知道林昔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返回去。
她还以为林昔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城里,也催着车夫一路折回来,谁知道好家伙!这人一路打听着竟是去了衙门花十两银子买回来这么个不顶用的半死人。
她当时就胸口一痛,差点厥过去。
林昔竟然价也不还,交了钱就喊着车夫把人抬上了马车,现如今她们正着急忙慌地找药铺呢。
“能救回来还好,也算你给自己找了个过日子的人,要是救不回来…哎!”张宛一声哀嚎:“哪怕是买个健康小子也用不着十两啊!你,你…”
那些衙役收钱时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忙前忙后立时就把各种手续给办好了,生怕她反悔。
林昔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这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脑子里一直响着“烙了字…也不知会被卖去哪里”的话,还有那截曾攥在手里的蓝衣以及噙着泪的大眼珠子。
结果脑子一热就冲了回来,幸好衙门里是愿意卖的。登了记画了押就把人给了她们。
现在只希望这男子能挺住,自己争口气挣出一条命来。
“吁~到了到了。”车夫也是发急,她现在无比后悔今天为何只接这两位的活儿。
张宛本是担心人多灵芝被偷才单雇了一辆,没想到现在却方便了林昔。
“快快快,”她率先跳下去喊人:“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怎么了?”店里的药童和大夫都被惊动了,一齐站起来向外看:“病人在哪?”
林昔和车夫合力将人架到店里:“在这。”
大夫一瞧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撞,撞的。”车夫见男子出气多进气少还有些紧张:“还有救吗?”
林昔也急道:“大夫,尽管治,不差钱。”
张宛没忍住踹了她一脚:“别多嘴,听大夫的。”
她想着,这要是没救了,就当扔了十两银,这要是有得救却需要花个几十两药钱…那就是这小子运道不好了。
大夫先翻开男子的眼皮,紧接着又看了看伤口,这才去诊脉。
良久长叹一声,道:“凶险。”
林昔猜着也是,但听大夫话没说死,不由得升起一道希望:“有救?”
“要花多少钱?”张宛更关心这个。
大夫看看她,再看看林昔:“得先拿参含在嘴里吊着,吊成了也就救下了,要是不成…”
林昔二话不说便点头:“吊。”
张宛:“参多少钱?”
林昔想得是这好歹是条人命。如果没让她碰见她或许也跟旁人一样只是唏嘘两句,可亲眼所见…能力所及如何能置之不理。
可张宛更担心实际问题:“你才刚得了几个钱,经得起你这样造?”
她说得也实在在理:“他跟你有啥关系?是你至亲?好友?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尽力相帮也就是了,还能为了他倾家荡产不成?”
“先救人,”林昔也不是烂好心的人:“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就有那点数!”她指的是林昔怀里揣着的二百七十两银子,哦,不,现在是二百六十两了,加上三十多两买来的鸽子蛋,好家伙!
张宛不能细算,头疼。
她苦口婆心道:“我心里也难过,可天下难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这个也救那个也救,救得过来?就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救不过来啊。”
道理林昔都懂可…
“这都救了一半了。”
“再说,”她解释道:“这不是遇上了,就跟当初小铃铛那时一样,不怕张姐生气,当时我要是没正巧遇上我管她是金铃铛银铃铛,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救呢。这不也是…赶趟赶上了…”
她咧嘴努力露出一抹笑来:“实在是因为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没办法袖手旁观不是?”
张宛梗着脖子:“他能跟小铃铛比?”
“是不能比,小铃铛有咱们爱护着,可这孩子…”林昔叹息。
张宛也气短了些:“什么孩子孩子,这都是大小子了。”
见她松了些神情,林昔继续劝导着她:“要是衙门不放人咱们没办法我也就放弃了,可衙门就是图个业绩然后换银子,这…钱能办成的事…是吧。这人现在已经救下一半,也许几片参吊一吊就活了呢?”
但凡是钱能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不过也是她现在手里有钱,还是犹如大风刮来似的,她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药童已经取了参片来,大夫撬开男子的嘴往他舌下放了一片:“不贵,一片也就一两银子。”
张宛:“…治吧治吧。”塞都塞了,还能再吐出来?一样得付钱。
大夫又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开了药方交给药童,药童忙去配药煎药。
大夫幽幽叹息一声,把她们刚才的话全听进了耳中:“这是衙门里出来的?”
张宛也跟着叹气:“可不咋的,我这妹子…哎,就那俩钱可劲造吧。”
林昔赶紧陪笑:“这次真的是遇着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作孽啊。行了,我也做回好人好事。”那大夫道:“诊费就免了,药费也折个半吧。”
“近来因为这抓人闹得,好些老百姓被误伤,也是怪可怜的。”
张宛一听能省钱就高兴了:“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林昔也十分感激:“多谢大夫。”
不一会儿药童煎好了药端过来给男子服下,大夫也另开了几天的药,几人带着大包小包架着男子又上了马车。
这回马车中途没停,直接回了王家洼。
村口和中心广场上依旧闲坐了不少的人,一看村子里来了辆大马车忙问:“这谁家的?”
“这不是镇上的马车?谁这么大手笔雇回来了?”有人认了出来拍拍屁/股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了:“嘿!你们猜是谁家雇的?”
“谁家?”
“村长家?”
“还是哪位族老?”
“都不是!”那人卖了个关子:“你们肯定猜不着。”
“哼!”刘父也在一旁唠嗑,瞥了眼马车去的方向,冷笑道:“总不能是那破落户林家!”
“哎!还就是人家林昔,昔丫头雇的!”这人一扬声:“瞧瞧,还给了我包点心,这孩子是经了事长大懂事了呢。”
众人唏嘘不已,感叹连连。
而林昔却在那边发愁呢,她对张宛说:“张姐,这,不合适吧?”
张宛正在敲隔壁家的门:“王婶王叔,有人在家吗?”
一边敲一边扭头问林昔:“要不然怎么办?你家能住人?这放我家去也不合适啊,我怕郎君误会。”
林昔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声:“是不是有点麻烦别人了?”
“嘿,不麻烦,王婶王叔都是热心人。”
热心人?林昔想着前不久找兔子主人时头一家就敲的这个门,结果呢?她连门里的人都没见着。
摸摸鼻头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张宛,结果就听院里响起了热情的回应:“是张宛?”
“是我。”
王婶一开门在看到林昔时脸上的笑顿了顿,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有事?”
张宛道:“这不,路上救了个可怜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请王婶出来拿个主意。”
“哟,那我瞧瞧去。”打里头又挤出一个身影来,满头白发收拾得干净利落,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哪呢?”
张宛把人引过去,两个老人一看就同意了,连连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可怜见的。”
林昔偷瞟了一眼,虽然脸上的血擦去了大半,可…这一身泥污带垢从哪看出好来的?
还不如那个叫花子顺眼呢。
就这样,男子暂时安置在了王婶家,张宛奔波大半天累得回去休息了,林昔一转身又追上马车跟去了镇子。
几个闲坐在外的夫郎抻着脖子目光直追着那马车。
“哟,还真是昔丫头雇的?”
“怎么又跟走了?”
“谁知道,听说带了个年轻男人回来。”
“哎哟哟~这是张宛领着她挑了个过日子的人回来?”
众人议论纷纷,直给刘父的脸说得黑了一层又一层,袖子一甩哼哼唧唧扭头回了家:“哼,拽什么拽,明儿我也往镇上一趟,坐马车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要雇顶四人大轿坐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