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知想过很多种被逮着的情形,唯独被人当街拦腰勾住这种他没想到过。
心里又慌又怕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强烈的恐惧感让他全身脱力不停的颤抖,身子直往下软。
林昔下意识往上捞了捞。
“…求…”季云知身子一抖,想着被抓住之后可能会遭遇什么,就吓得牙齿直打颤差点咬到舌头:“求,求你,放,放了,我…”
凭生第一次求人还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情绪一下子就崩溃。
不,不是第一次,刚才在店里…
越想越觉难堪,季云知牙齿打着颤想都没想就狠狠落在了箍着自己的胳膊上。
“嘶~”林昔没想到听话的把人放下了竟然换来的是吭哧一口。
而季云知听着背后响起的抽气声后使劲一挣,竟然真的挣脱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强忍着因恐惧而生出的眩晕感,立时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哎?怎么回事?妹子?妹子你怎么了?”张宛急叫道。
林昔也晕晕乎乎要往下倒。
难不成那孩子的牙上还浸了毒不成?胡思乱想间脖颈处突然一阵发烫,眼前也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屏闪着微弱的光。
“嘀!解锁新图鉴:鸽子蛋。可孵化。”
系统?原来是系统搞鬼,不是那孩子牙上有毒啊。
她靠在张宛身上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动物昆虫不是无法开启图鉴吗?这怎么突然又有新图鉴出来,而且还是啥玩意?鸽子蛋?她哪来的鸽子蛋?
结果张宛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就递了个东西到她面前。
“妹子,你东西掉了。”是一个色彩鲜艳的小口袋。
“不是我的。”林昔一边摇头一边慢慢站起来。她总觉得刚才那个孩子有点眼熟?可她在这县城哪有认识的人,是错觉吧?
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孩子那么害怕,颤声求饶呢?
正想着食铺的老板来迎客,张宛举着手里精致的彩色袋子问她:“刚才出去的那人是小偷?”
食铺老板一愣:“不是啊,就是一个脸皮薄还想赊账的脏小子,我才说了他两句就臊得扭头就跑。真是罪过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客人。”
“赊账?”系统图鉴一解锁成功就又没了声息,林昔的头晕也渐渐好转:“怎么回事?”
不等老板开口,张宛先道:“你要是没有好运道,接下来没准也得四处骗吃骗喝落个这样的下场。”
张宛自诩已经跟她混熟了,所以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林昔也不恼,她说得也确实是实情,要不是挖了些稀罕的山货,就那些蘑菇菌子也只是够她吃个饱,哪还有多余的拿出来换钱。
再说依着山,这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蘑菇菌子,哪里又换得到大钱。大钱都让钱老板那样的行当商人们赚了。
食铺老板生怕她们不乐意进来用饭,赶紧笑眯眯地往里招呼:“两位客人吃点什么?”
“豆花,包子,呃…妹子你吃什么?”张宛边说边把手里的彩袋交给林昔:“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就是你的了。”
林昔小心地接住:“跟张姐一样就行。”
张宛笑她:“怎么这样小心?里面是什么?”
“鸽子蛋吧。”
“还说不是你的。”张宛小心地打开袋口,往里一瞧可不就是鸽子蛋:“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鸽子蛋可是好东西呢。吃了极养身子。”食铺老板为她们扫净桌椅:“两位慢坐,小的马上就来。”
“去吧去吧。”张宛扬扬手,好奇地往林昔手里瞧:“你买鸽子蛋做什么?生的熟的?还用这么好的袋子装,五颜六色的怪好看呢。”
说话间似乎还想磕一个看看,林昔忙拦下来:“这是生的,能孵小鸽子。”
“孵小鸽子?你这是养了兔子还想养鸽子?这也没个大鸽子,怎么孵?”张宛发愁:“成不了吧?别是让人给骗了。花了多少钱?”
如今这个时代别说鸽子蛋了,就是鸡蛋也都是精贵物件,农家向来是拿去卖了换钱的,轻易舍不得自己吃。
这鸽子蛋更是奇巧货,肯定便宜不了。更别说这个袋子了,看着也不便宜。
“别是你图这个袋子好看才买的鸽子蛋吧?”张宛已经肯定她是被人骗了,一脸忧色。
谁知林昔却怔愣道:“不是买的。”
“那就是掏的?”张宛总觉得她现在怪怪的,忍不住撞了她一下:“妹子,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没事,就是觉得…刚才那个孩子……”
“林昔!”哐的一声巨响回荡的小食铺里,张宛一掌拍在桌子上打断了她的话。
老板从后厨房探出身来:“怎么了怎么了?”
如今店中就她们两位客人,老板一瞅,好家伙,一个被吓得傻了眼,一个圆目怒瞪…
得!这是姐姐训妹妹呢。啧啧两声又缩回了厨房,不一会儿先端出两碗豆花来。
林昔被张宛吼得直发懵:“张姐?怎么了?”刚才还妹子长妹子短的叫,怎么突然间连名带姓的喊起来了?还这样生气。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那些要不得的思想就该早早扔掉。”
“我,我怎么要不得的思想了?”林昔满脸疑惑。
张宛看她这副模样怕把人吓着,努力敛了一身的怒气苦口婆心道:“前头刘家那事你忘了?你看因着你胡闹刘家小子现在…”
“可我…跟他没关系了啊。”这事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
“再说这跟你…”她扬扬手往桌面扇了扇,做出个拍桌子的动作,笑道:“这样有啥关系?”
“你不能…”张宛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形容:“真想好好过日子就堂堂正正做人嘛…”
“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林昔问,手里还捻着一枚鸽子蛋,猜着这可能是刚才那个孩子的东西吧。
“嗨!不能又好了…色不是。”那个字张宛咬得极轻。
林昔没听清,追问:“好什么?”
张宛突然又是一掌拍向桌子,豆花都震出来不少:“不能耍/流/氓!见了男的就抱你自己不要脸人家小子怎么活!”
终于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出来,张宛长舒一口气:“刘家小子被你害得已经够惨了,你怎么刚一出门就,就又朝其他小子下手了。”
“我…”林昔顿时失语,好一会儿才伸着手指向店外:“刚才那孩子是个男的?”
“啊!”张宛大声应道。
“我不知道。”她茫然摇头:“而且,我就是见他快摔了一抄手…”
她手下一抄,顿时觉得这动作还真像是下手,张宛竟说得一点没错。
“我真不知道他是男的,再说了,那不是个孩子吗?没,没关系吧。”在张宛瞪大的双眼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讪讪地解释道:“我没耍/流/氓。”
“你啊!”张宛狠狠指点她一顿:“是不是觉得有钱了就想嚯嚯东嚯嚯西了?”
“不是,真不是。”她连连摇头。
张宛却不信她了,往她身上搜:“把你的钱袋子给我,我看看你是不是乱花钱了。”
结果这一搜,只摸出了刚才她给林昔藏好的那二百七十两,之前的三十几两零碎没了。
“钱呢?”她眼一瞪。
林昔也十分惊讶:“钱呢?”
两个人赶紧站起来把林昔身上翻了个顶朝天,都没找到她那个灰不拉叽的钱口袋。
“钱呢!”张宛有种冲动,这要是自家孩子的话,的话…鞋底早就抽出来了。
“啊!”林昔想起来了,刚才她因为担心张宛不让她请客出钱还没进店门就把钱袋子拿了出来,攥在手里,然后遇到那个孩子伸手一勾……
“或许,在那?”她伸手往桌上一指,正正好指在漂亮袋子上。
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目前来看,情况就是这样,她的灰钱袋换了个五光十色的漂亮袋子,最后银子没了,留下来十多个鸽子蛋。
但她这样解释估计张宛不会信的吧,她自己都不信事情能有这么巧。
“张姐,我,我要是说真没买鸽子蛋…你信吗?”
张宛:“…”不是自家孩子,不是自家孩子,不气,不气。
“…信!”个屁。
咬牙切齿坐下来,两口喝完了豆花,左看看右看看此时是百般的不痛快不顺眼。
“你娘爹就算不…也得活活让你气死!”
林昔心虚地悄悄舒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明知道是个误会,却不想追出去把自己的钱换回来,她目光盯着那漂亮的口袋,袋口散开,露出内里白如玉的鸽子蛋,暗暗想着自己貌似也不亏?
反正她还有二百多两呢。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张宛深深目光,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咬了咬牙。
***
季云知从没跑得这样快过,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这样狼狈的逃跑了。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被泪遮住面目。怕宋叔担心,在进门之前他深深吸了口气,抹净脸上的湿痕这才进去。
“宋叔,我回来了。”声音轻快中仍带着止不住的颤音。
宋叔一听就听出来了,拉过他关切道:“公子怎么了?”
“嘶~”季云知缩回手,慌乱摇头:“没事,我,我带了好吃的给宋叔,宋叔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能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孩子?肯定是遇到事了,都怪自己不争气。
于是也不再问,躺在一堆稻草里艰难地支起身子,只顺着他的话怜惜地往下问:“是什么?”
“鸟蛋。我看到一窝鸟蛋,就掏了来。”他手探到袖子里掏着。
刚才被人逮住,鸟蛋袋子差点就从手里掉出去,回来的时候他就放进了袖子里,一路小心的护着,应当没颠破吧。
“我没有杀生,也没有抢大鸟的蛋,是大鸟自己被猫叼了,这些蛋就算不被我掏也会被小猫小狗吃了,我才拿回来的,宋叔安心吃。”他怕宋叔会怪他杀生,慌忙解释,更不敢说本来还想讨碗热豆花回来的事。
也没脸说,现在一想都还觉得脸上燥得慌。
宋叔怎么可能怪他说他,他现在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果然在他手上看到了两道划伤,宋叔不由得万分心疼:“我的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衣服也划破了。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袍子,灰头土脸:“我的公子啊,都怪我偏这时候生起病来,让公子受这些罪。”
“这没什么。”季云知露出抹浅笑,安慰道:“之前一直是宋叔为我在外奔波,今日终于也轮到我出去透透气啦。”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宋叔不放心地问,对他手上的伤更心疼了。
“没有,哪有什么危险。”对于衙役的追捕和逃窜,他绝口不提。
“我这就给宋叔煮鸟蛋吃,也不知道是什么鸟。”他只见着猫儿一跳叼着个灰扑扑的大鸟走了,留了一窝的小蛋。
“宋叔帮我认认。”结果袋子一掏出来,他脸上的笑立时就全散了:“这是什么?”
虽然这袋子也沉甸甸的,里面骨碌碌一堆东西,若是不细摸,还真以为里面也是蛋。
可它有棱角啊!蛋没有啊!而且,这么难看的袋子,怕是装的石头块子土疙瘩吧!
季云知瞬间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泪扑簌簌就要往下落,可当他手忙脚乱抖出灰袋子里的东西时,那泪生生止住了。
鼻子一耸,绝望变成激动,心怦怦一阵狂跳:“宋叔,钱!”
“我们有钱啦!”他往前一扑,目光灼灼,眸子里闪着惊人的光,就连嘴角也止不住地直往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