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布网

萧妄城闭着眼睛,任由袅袅茶香萦绕于怀,却连抿都不都抿上一口,只用它做静心用,同时闭上眼睛,开始沉思,面上一片沉静,少了许多白日时分,年轻人的活泼神色。

他依旧敲打着桌面,开始用自己的思绪蔓延出蜿蜒的路来。官家不喜欢皇兄,太正常了,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喜欢一个摄政王的。权力是侵蚀人心的毒药,没有一个当权者会愿意放下。

可是萧逸衡待他不薄,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何况苏结夏是个病佳人,再拖下去,两人怕是要一道归西,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萧妄城微微动了一下长眉,想象出一个黑影来,他是皇帝的人?或者是别人的心腹?

萧逸衡在这个位置上得罪的人太多了,连他也不能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皇帝已经知道了萧逸衡受伤的事,并且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昏迷不醒的摄政王,对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用下杀手,还可以全了自己一个仁善的名头,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皇帝做着大梦,恐怕都能笑醒过来。萧妄城依旧静闭双目,想象着那个看不出身形的人影来,军营每日往来信件,收发信鸽无数,且探子们隶属不同势力,想要夹带私货出去,不难。

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信息传递出去,并且确保,自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主人的指令,并不容易啊……那致人昏迷的,又是哪一种?

萧妄城略作猜想,随即低笑出声,这就没意思了,根本猜不出来,光他知道的宫廷迷药,就有十七八种。杀人不见血,本就是厮混在这个权力圈子最基本的原则,否则就是落了下乘,成了莽夫。

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在继续想象,想象那个无名的黑影,是如何及时传递了消息,又身形灵巧而极为不引人瞩目的,偷偷将药放了进去。抓他不难,只是看萧妄城自己,究竟要不要选择得罪幕后的人。

他母妃弱势,自己便只能强势,存活多年,跌跌撞撞实属不易,只是……萧逸衡现在还不能死,他也不能让一心扑在萧逸衡身上的苏结夏死。

罢了……人活一世,总是要死的,谁怕谁呢?萧妄城骤然睁眼,身旁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他这会儿倒是毫不在意,端起来一饮而尽,便大踏步走出了营帐外,来到了伙房。

莲心洗净了碗碟,这会儿正擦着滴下来的水,脑子里还想着等会熬药的事情,眼前蓦然出现了萧妄城的人影。

莲心吃了一惊,急忙躬身福了一礼道:“参加三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这脏乱地方,若是想吃什么,吩咐一句也就是了,左右奴婢还要熬药,还要待一会儿,王爷还是说有何事?”

萧妄城低低的笑了一声,抬手免了她的礼,才道:“虽是夜深人静,所幸还没到夜半,本王多有叨扰,莲心姑娘不必有礼。本王前来,自是有要事商讨,此事事关重大,你且附耳过来。”

莲心不明所以,只听是重大事件,懵懵懂懂地贴过去听。男人面容英俊,话语间呼出一股热气,惹得她脸皮发烫,只是她一心全部被其内容所吸引,顾不上脸红。

萧妄城话语停留之处,她神色连变,一会儿恼怒,一会儿紧张,半晌才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了,皇子殿下是个聪明人,您怎么说,奴婢怎么做就是了,只要能救王爷,能救王妃,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愿意的。”

萧妄城闻言,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说什么粉身碎骨,不过是要你一诈,将人试出来罢了。你且依我所说行事即可。我等会就在房顶上等候,若是你开始行动了,就喊一声,蜡烛怎么快烧完了。”

莲心用力点了点头,以表自己记牢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萧妄城抖开折扇,悠然道:“然后?一切都交给本殿下,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这便去了。”

说完之后,他再不耽搁,潇潇洒洒走了,一个纵身就上了屋顶,躺在上面。一边看星星,一边仔细听屋内的所有响动。

莲心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像往常一样开始煎药。她要熬一碗给苏结夏喝的,另一碗才是给萧逸衡喝的,萧逸衡伤得更重,药要熬得更久些,至于苏结夏那一碗,再过两刻钟才应该开始熬。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熬药不是什么苦力活,只是要费神盯着,不过多时,莲心就有些犯困了,小小地打了个盹儿,又马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看蜡烛,却只剩短短的一截了。

莲心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懊恼地自言自语道:“这蜡烛怎么快烧完了,我真是记性差,这药还要熬好一会儿,我还是去库房里找两根来,应付过今晚再说吧。”说着,她就出了门,还把门轻轻地掩上。

她走后不过多时,一个黑影人闪了出来,十分谨慎地看着那窈窕的背影越来越远,才一个滚地进了房内,小心翼翼地查看一圈之后,摸出一个药包来,就要混入那熬药的紫砂锅里。

却突然有一只铁钳般的手伸过来,闪电般攥住了他的手腕!黑影人大惊,目露凶光刚要挣扎,一伙人却团团地围了进来,将这小小的地方,堵了个水泄不通!

萧妄城攥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熟练地卸了他的下颌,防止这种密探,在牙齿间藏有毒囊,一旦咬破,就是个死无对证,又示意手下人,立马扯了他的面巾。

昏暗灯光之下,赫然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萧妄城回忆片刻,随即露出了不屑的冷笑,淡淡道:“沈将军身边的人,本殿下猜的对不对?我别的本事没有,记人的本事倒是不太差。”

黑衣人浑身一震,没有言语,也没有反驳,只以沉默应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