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镇昨日的热点除了孔慈月被退婚外,还有沈慕白与赵家嫡女赵素素原本要成亲,可赵素素却逃婚一事也引起轰动。
沈慕白一早就跪在寺庙里,有个老和尚半信半疑看着他,问道:“施主,当真是一心要出家?”
老和尚又端详了几许,见这沈慕白十七八岁年纪,皮肤极白,五官也生的精致。绣襟玉带,炫目招摇,整个人透着一团潇洒风流的贵气。
纵然生得好皮囊,可在有得镇里人人都说他,腹内原来草莽,纨绔怕读文章;行为出格怪嚣张,那管世人多诽谤。老和尚沉吟了一下,复又问:“施主,当真已看破红尘 ,不问世事了?”
沈慕白眼珠子转啊转,暗道,那当然不是啦,只是他娘还不来?再不来,这场戏该怎么演?
原本赵素素与他退婚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得镇的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什么那沈慕白也配的上温婉贤淑的赵姑娘吗?
有人还说,沈慕白就是有得镇里头的废柴,做啥啥不成,吃喝嫖赌第一名。
各种流言蜚语传入沈木朗耳中,沈木朗当场就脸如黑锅。
最后思忖良久,将沈慕白叫进自己房间里,想了个法子要他认真念书考取功名,只要沈慕白有出息了,就不信堵不住有得镇里那些闲言碎语。
救命啊,念书哪是沈二公子干的事儿?要沈二公子下赌坊赌上两把还差不多。
可眼见沈老爷势要逼着他念书考取功名,从那之后几乎每天都锁他在书房里逼他念书,最后沈慕白趁他不注意才逃出来的,临走前,他还愤愤在桌上留了一封信,说自己要出家。
他了解他娘的脾气,一向比较宠他,到时候他在这里使个苦肉计,没准儿他娘亲心软就劝他爹不逼他继续念书了。
所以他在等,在等娘亲来,然后一场苦肉计就能上演了。
沈慕白抬起头看着眼前老和尚,凤眸含笑道:“老施主,待会我想有请你和我演一场戏?”
“演戏?”老和尚有些诧异。
“对,只要你言语上配合我,”沈慕白狡黠一笑,从袖中掏出几锭银子,在他眼前诱惑似的晃啊晃,“事成之后,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老和尚看着他手中晃动的银子,眼睛显然有些发光,但依旧说:“阿弥陀佛,老衲身为出家人,向来不可打狂语。”
沈慕白切了一声,接着道:“没让您打狂语,只是待会我娘来,你故意刺激我娘说我心意已决,装作要为我剃度,然后我娘呢……”
一语未了,只见外头一侍从打扮的男子扶着个很是端庄的妇人就要进来,那妇人一直哭喊道:“儿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老施主,我已经看破红尘,请你为我剃度吧!”沈慕白听到是她娘的声音,忙将银子藏袖中,心生一计,抱着那老和尚的大腿,使劲儿想憋点眼泪,奈何憋不出来,他只能扯着他的衣角假意揩着眼角,装作一脸悲痛道:“老施主啊,请您为我剃度吧,想想我还真是无能,原以为会与素素姑娘殷殷切切爱意浓,从此在有得镇里成为羡煞旁人的一对,可没想到素素姑娘她……不仅如此,爹还逼我读书,我纵有千般委屈也无处话凄凉啊,话凄凉啊!”
柳氏进来后,推开扶着她的赵龙,伸手想扶沈慕白起来,此时更十分心疼她家心肝儿:“儿啊,你先起来,我们回家再慢慢再商量好不好?”
赵龙也附和道:“ 是啊,二少爷,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听这话,还商榷而已,沈慕白当然不依,毕竟演戏要演全套,接着,他起身,信手拿过旁边一木鱼,跪在地上,敲打着木鱼便声情并茂唱了起来:“苍天啊,大地啊,做人苦,做人累,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长大娇妻也弃我而去,念书还得受逼迫。东风吹,战鼓擂,心中之苦谁人晓?谁人晓?”
他唱得颇具感染力,便连赵龙也差点掩面而泣。
柳氏哭的更甚了:“我的儿快起来,你这是要折煞为娘不成?”
“娘,你莫要管我,大师已经给我取法号为‘觉育’,大师说了,看我五官端正、四肢齐全、心平气和、神清气爽、心若止水、一看便知是佛家的有缘人,来日静心修炼,方成正果。
“ 无非是每日挑五十担水,上山砍柴,吃不饱穿不暖,我想我可以的。”
沈慕白猛然佯装虚弱的咳嗽两声,一双凤眼里带着三分无奈,却是有七分挣扎、彷徨、无助、弱小,凄惨。
柳氏捏着手绢檫拭眼泪,急道:
“儿啊,听娘说,跟娘先回去好嘛?你爹这次也是想为你好,你莫要怪罪你爹,他也只是想你谋个好未来,将来大家都不敢对你说三道四了。”
沈慕白听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柳氏。
“娘,你好狠的心……”字字颤抖,活脱脱像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脑中迅速酝酿好词,伸出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一双眼满含泪水:“以前赏花赏景赏春光,你们都叫我心肝儿,如今春去秋来,年岁已过,就开始视若无堵、听而不闻、束之高阁、漠然置之,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是我自作多情,是我痴心妄想,是我真心错付、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
多么凄凉无助,空气中还散发着一种悲伤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怀了身孕被人抛弃的女子在哭诉。
他伸手,想要碰一碰柳氏的衣角,却又想起什么,悻悻收手,含泪的别过脸。
这等炉火纯青的演技震撼着在场的三人。
这一刻,又像大宅院里不受宠又无法逃脱命运枷锁的苦命少爷啊。
柳氏哭着解释,而老和尚和赵龙则抹了一把同情泪。
沈慕白捂嘴重重的咳嗽起来,这一咳竟然咳出了……血。
一看到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少爷!儿啊!施主……”三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