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九年,十月初九。
“大小姐醒啦!”
“大小姐终于醒啦!”
“大小姐终于醒过来啦!”
丫鬟们在院子里四处吆喝着,甚至得知此消息的家丁们兴奋的敲锣打鼓,一时间,吆喝声、敲锣打鼓声、显得院子里生机勃勃。
孔慈月一脸无语,她其实是被她们吵醒的。一阵头痛欲裂,她难受得闷哼一声。努力回想刚才那个梦。
一场噩梦,有点真实,有点荒唐。
少倾,踢踏踢踏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捏着帕子擦着眼角,入屋就嚷嚷道:“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总算醒了,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不就是又被退婚嘛?闺女,咱不嫁了。改天娘为你举行一场大型的选婿招亲,到时候高矮肥瘦皆可挑,区区一个祝君宴不要也罢。”
退婚?做傻事?孔慈月听到这些字眼,才慢慢回神,猛然让她想起之前的事,她与祝君宴先前定过亲,祝君宴原本家境贫寒,她家念他一心苦读诗书,就一直帮衬着他,供他入学读书。就在他高中的第二天,祝家突然前来退婚,说祝君宴已经有了意中人,无法再与她结姻缘了。
这明里说着歉意的话,内里可能嫌弃她空有一副好皮囊,胸大无脑,为人彪悍无比,不敢娶。
孔慈月心想,不想娶又不早说?
她气的不是祝君宴勾搭上别人,而是他在两人快成亲之即竟然说不娶。这让她脸面何存?她以后出去炫耀张扬的时候,这件事岂不是成了那群平时瞧不起她的女眷们口中的笑柄?
她顿时满腔怒火,提着杀猪刀准备找祝君宴算账。刚好路过一河边,就看到祝君宴和他口中的意中人刘梦瑶,两人正在卿卿我我。
就在孔慈月提刀准备教训他的时候,突然她身体不受控制,掉进了水里。
等再度醒来之后,她就在这里了。孔慈月心里一直疑惑着: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掉进水里?
难道便连上天都不帮她?觉得她罪有应得?不,她才不信命,命由她不由天。
总之,下次见了祝君宴,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见孔慈月还在沉思着,林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乖女,你没事了罢?男人没了可以再找,明日娘亲替你选一批男宠,咱家是有得镇富商你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娘,真的?”孔慈月听罢心下很是一阵荡漾,说:“我要求很低,例如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齿白唇红、鼻如悬胆、眉如春山、剑眉入鬓就可以了。”
林氏应道:“好,只要我女儿喜欢,娘都帮你找来。”
床上的孔慈月对着林氏撒娇道:“娘亲,你实在对我太好了。”
林氏被孔慈月这番撒娇哄的心里一暖,果然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可突然孔慈月双眉紧蹙了起来,小脸也绷着,煞有其事。
就在前些日子她梦到祝君宴会与人勾搭,然后会在近日内退婚,果然成真了。
还有她总是梦到一场境,城头的说书人不讲风花雪月了,只讲当朝精才艳绝的三皇子在边疆殒命,可是天高皇帝远,自己和那三皇子又没有什么交集,为何这个梦竟让她心下有些不安。
孔慈月慢慢揉着眉心,思绪纷乱。
她还梦到老爹和弟弟征战沙场,起初还算胜利,可到了最后关头不仅打败仗还临阵脱逃,孔家因此受牵连,被新帝流放。
她那守财奴老爹和纨绔弟弟征战沙场?
三皇子、新帝?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
就光她老爹和弟弟会征战沙场就有点扯。
这有得镇的人谁不知道孔家男人,除了富有,那行为举止都像极了地痞流氓,完全跟那武将模样不搭边儿。
“在有得镇这地儿,祝君宴那臭小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退婚,老子要找人揍他。”
“爹,你放心,此仇不报非孔家人也,我们明儿派江湖十大高手弄死他!”突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两人一前一后抱着箱黄金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如没看错,屋里的人都知道是孔寇和孔浪来了,只见他们脸上都有淤青,好像是与人打过一架。
“说,你又上哪里了?是不是背着我放浪勾栏瓦舍,混迹秦楼楚馆?”孔寇一进屋,林氏就叉腰问话。
孔寇瞧自家夫人那架势,方才那骂骂咧咧的气焰下去,他赶紧放下箱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夫人,我是给乖女讨公道去了。”
“然后?”林氏瞪了他一眼。
“去祝家拿回我们家之前给的礼金,可不能白白便宜祝家,怎么也得要回来。”说起这茬,孔寇当时给这礼金就心疼了他老半天,但为了自家女儿能在未来婆家有地位,他还是忍痛割爱。
没想到,祝家人竟不知好歹,孔寇越想越气,一脸的义愤填膺:“祝家人真是狼心狗肺,那泼妇开始还不肯退礼金,对我们破口大骂,不仅如此还让人揍我们。”
在孔寇的世界里,骂他两句他也不在乎,但打他就另当别论了,“老子当然跟他们干一场,把她家值钱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
孔寇口中的泼妇意指祝君宴娘亲陈氏,她的泼辣无赖在这镇里可是传开的。
“那爹,后来她是怎么退还你的?”孔慈月顿时问道。
“我当时心生一计,和孔浪配合默契,他敲锣我打鼓,马上招来百姓,我大声吆喝:告诉他们祝君宴如何如何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祝君宴是祝家三代单传,如今高中,将来要光宗耀祖,可不能被流言影响仕途,所以陈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苦丧着脸将之前的礼金如数奉还。
孔浪说道:“对付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氏和孔慈月也表示点头赞同。
既然是恶人,何须跟他们讲道理?他无赖,你就比他更无赖。
反正孔家在有得镇出了名不要脸面,对于他们家人来说,只要不是烧杀抢掠的事儿,其它好名声算什么,穷才事大。
虽然经常会吐槽家中重女轻男,但看到有人欺负自家人,孔浪都会一致对外:“祝君宴那滚蛋儿我见一次打一次,竟然有眼无珠。我姐姐是何许人物?这镇里,比起容貌与财富,她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没准儿幸运点被皇上看中,成为未来的皇后呢,到时候那祝什么自个儿后悔去罢!”
“进宫还是算了罢,皇宫复杂,不适合她。”孔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姐弟甚感疑惑。
其实不是进不进宫的问题,是孔寇平时没个正经,此刻认真的模样,就跟镇里那卖烤串的。
“我只愿儿女平淡生活,喜乐一生。”林氏今日的话听起来也很反常。
孔慈月感觉莫名,说了一句,“难道不能嘛?”
林氏若有所思,嘴唇微启,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