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名为?崔家酒肆的铺子被众人皆知,这酒酿的到底醇不醇够不够让人流连忘返,这都是需要秘方的,所以一家酒肆能?把每一种酒都酿的极为?香醇浓厚,那可是有着大本事的人。一开始谁也不会相信这酒肆能?把名声打出扬州城,主要是因为?那当家作主的崔娘子看起来不太像是个精明能?干之人,毕竟容貌美艳,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在胡闹,虽说是个寡妇,但凭着她那模样,上门求亲的人最?起码也能?排成队,可她主意坚定的很,说什么要为?那苦命的郎君守寡一辈子,再也不想嫁人了。
这崔家酒肆就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开着,周围的商铺都在等?着看笑话,时不时还来几句风凉话,说什么妇道人家就该老老实实的钻在后院里伺候男人,犯不着费这么大心神来做生意。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刚开始崔莺莺也是气得想上去撕烂那些人的嘴,有时候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可不仅仅只是女子,那些看着光明磊落的男子,说起这种奚落人的话,十个女子也比不上这一个。
所以崔莺莺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她就等?着用自己的实力去打响那些人脸。
直到,崔莺莺掀开酿酒的粗布,她搬来一个小马扎,拿着团扇就这么扇着酒香。
这股儿香气顺着清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小手?,清脆脆地打响了那些个说闲话的人的脸。
说来,这第一位客人是和崔莺莺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莺儿,她就坐着小轿,掀开窗帘笑吟吟地喊了声崔莺莺,随后就让下人打了一斤酒,然后与她告别。
这旁人一见崔莺莺竟然和黄员外的独女关系如此熟稔,不由得就动起了心思,再加上那酒实在是勾人,一个个也不管之前的冷嘲热讽,舔着脸的过来打酒喝。
刚开始都只是买个情面,可回家这么一喝,上头了!
有个家中是老饕的人,品着这酒,连连惊叹,道:“香!醇!美极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足够让人感觉到崔莺莺家的酒是有多?么的可贵。
她的酒肆不仅卖着男子常喝的那几种酒,还专门酿造了一些姑娘家可以小酌几杯的梅子酒樱桃酒,可谓是周全的很。所以,不论做什么生意,那都是开头难,但度过了这个难关,日后的顺利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
崔莺莺的生意火爆,她又间?接推出了一种现代很常见的营销手?段,凑齐十张竹牌就能?兑换半斤,而且还能?进行?一次抽奖活动,这奖品自然有大有小,全看自己的运气能?不能?得到最?贵重的那一个。这种营销一经?推出,让扬州城的百姓对她家酒肆的黏度增加,一般想着买酒喝都会来她这里,不仅酒的味道好,而且还有抽奖呢。
崔莺莺从来没干过这种身疲力尽的活计,忙活一天腰都要酸掉了,但日子久了,她也就习惯了,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虽然疲惫,她面上的自信是全所未有的璀璨耀眼?,她模样本就不俗,现在更是如海棠花般的娇艳夺目,就算她对外宣称不再嫁人,但她的行?情也不差。
这生意做起来红火,自然要引起一些眼?红的人。所以就有那些地痞过来找茬儿,一次不怕,但是三番四次的就让人觉得厌恶。但崔莺莺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这酒卖了些日子,自然要结交一些人脉。她直接搬了两坛五酿液,一个还没有面市的佳酿,找上了扬州城的知府夫人。
不过收拾几个地痞而已,知府夫人当然不会驳了她的面,更何?况知府夫人自打喝了她酿的那些葡萄酒,气色好上了不少,重新获得了宠爱,所以她派人教训了一番,崔莺莺的酒肆再次恢复了清静。
但一门生意若是想要做大,那还得找个依靠。
所以,亲自上门的黄员外就成了崔莺莺的合作伙伴。
一人卖酒,一人酿酒,五五开,平均分红。
因此,崔家酒肆的酒就从扬州城卖向了各地,其中就包括了长安。
这酒卖的好不好,那就要看顾客给?你的回馈如何?。仅凭着长安城的回头客,就知这酒有多?么的香醇。
卫宴的好友周澈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又入了仕,当爹的也管不了他,自然是周澈想怎样就怎样。十八九岁的儿郎还未订亲,可是气坏了周澈他爹,但周澈每每都有借口反驳,说是卫宴都没订亲,他着急个什么劲儿?
说起这卫宴,周澈比谁都要了解他两年?前有多?颓废,日日夜夜就爱抱着一坛酒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醒悟了,只是人变得更冷漠冰冷了些。在那年?春闱中,他成了状元郎,一时风光无限,在旁人还在翰林院当差时,他就已经?进入了户部,就连文宣侯见到他时,也不敢再小看他。
有些人出生,就是为?了碾压别人。
周澈这日带了一坛酒来,坛身上贴着这酒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串小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崔家酒肆。现在她的酒已经?成为?了长安城的一种潮流,如果每个人家里不摆着崔家酒肆的酒,那绝对都不算是长安的人。
“卫宴,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还是几年?如一日的跳脱,性情开朗,也只有他能?够忍受卫宴的冷漠。
卫宴连眼?睛都不肯抬起看他一眼?,他低头专注地雕刻着,周澈探过脑袋看了看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指着卫宴说道:“你见天儿刻这玩意,你是真的不嫌烦啊?刻木人就刻呗,偏生没有五官,你这不就是白白浪费功夫么?”
卫宴听?着他的嫌弃,终于?舍得看他,淡淡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嘿,没心肝的东西,我这不是怕你寂寞了,所以来看看你么?”
卫宴动了动肩膀,示意周澈拿走他的手?,抿抿唇,说道:“我看你是有事找我吧。”
他放下了手?里的刻刀,将木人放回了盒子中,用袖子扫了扫腿上的木屑,他站了起来,神情冷漠,他一袭白衫,如云中之月,清冷且孤傲。
周澈羡慕地盯着卫宴的那张脸,嫉妒地说道:“我要是长成你这样,何?必为?亲事犯愁呢!不过我来找你吧,确实有件事。”
卫宴似乎并不意外,轻启薄唇道:“说。”
周澈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酒坛,嬉笑道:“咱们两个边喝边聊。”
卫宴眼?眸有些许温和,道:“好。”
花丛草绿之中,凉亭内。
周澈打开了酒坛密封的塞子,给?卫宴倒上了一杯,说道:“这酒你肯定不知道,就你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我压根就不用想。这酒呢听?说是从扬州那边来的,味道极好,我也是头次喝,但我家老爷子可是个嘴刁之人,连他都称赞这酒味道好,那应该是不会错的。”
周澈这时才?看见坛身上的那酒名字,笑说道:“五酿液?崔家酒肆?别说,这酒名啊,我还真是头一次听?。”
他并没有注意到,从周澈提起扬州的时候,卫宴的脸色变得阴沉含着寒霜,直到又听?见那崔家酒肆,卫宴他彻底崩不住情绪,紧紧攥着酒盅,一个用力将它摔碎在地上。
“不是吧?这么大个人酒盅还拿不稳?”周澈并没有起疑,只是给?他重新换了一个新的酒盅。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我晓得你一定很难过,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折腾自己,瞧瞧你都瘦成竹竿了。哎,我还盼着你能?多?活几年?呢,所以别太为?难自己,适当的放松一下吧。”
卫宴仰头喝了酒盅里的酒,怅然一笑,道:“我也想,但...太难了。”
周澈就看不惯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人,除了去户部就是在家待着,过的苦闷又无聊,我当你是兄弟才?帮你这一次的,你必须得感谢我!”周澈还没说出重点,就已经?开始要好处了,他这不要脸的模样,让卫宴勾唇。
“那你说,怎么帮我?要我替你去一趟扬州?”
卫宴说起扬州时,眸中情绪复杂。
当年?崔莺莺离开长安的时候,他曾经?派人去过扬州,但那时候的调查并没有查到有一个叫崔莺莺的外乡人,所以卫宴就怀疑崔莺莺放弃了扬州,去了别处。但卫宴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人比崔莺莺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当他的人到了扬州时,崔莺莺还在别的地方玩闹闲逛,等?他的人离开后,崔莺莺才?不慌不忙的到了扬州。两个人就这么戏剧性的擦肩而过。
这两年?里,卫宴从满怀期待,到如今的心如死灰,已经?渐渐的接受了他这辈子可能?不会与崔莺莺在见到的事实。所以他满腔的恨意无处可发泄,就只能?让人彻查到底是谁这么胆子大的敢帮崔莺莺逃出去。
秋白的手?笔很快就被卫宴发现,而这时,卫宴也得知当年?崔莺莺会失忆是因为?吃了秋白的药,这其中也有秋白的引诱,如果不是秋白,崔莺莺根本不会想起还有这种让人失忆的药,所以卫宴恨透了秋白,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丫鬟竟然动了这么多?手?脚。
秋白的下场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卫宴帮她找回了亲生的父母,然后让她吃下失忆的药,成为?一个只为?父母而活的女儿。她现在已经?被双亲给?嫁了出去,因为?她家中的弟弟要娶妻,所以秋白的存在就是换钱。父母并不在乎这个女儿,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把一对双胞胎给?遗弃。
卫宴不会要了秋白的命,只是将浇灌在秋白身上的心血给?全部要回来,让她变成一个普通的姑娘。
至于?意雪,也吃了那失忆的药,后来被一户农家捡回,在那里落了户。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周澈的说话声唤回了卫宴的走神儿,卫宴皱起修眉,道:“你说什么?”
周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真有本事,连我那事儿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确实想让你替我去扬州走一趟,我这人没啥大志向,也不愿意去跟天家的人有牵扯,所以你替我去了吧,正好扬州美人多?,你这么一去,说不定就能?抱了个美人归呢。前些年?你还给?我说什么情姐姐让我认识,结果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个表态。”
卫宴嘴角向下,在两年?后,第一次提起了那人的名字。
“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
周澈一愣,“怎么就永远见不到了?”
卫宴苦涩地抿了口酒,道:“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一次大火么?烧死了两个姑娘,有人说是楚睿昌干的。”
周澈仔细回想了一下,迟疑道:“死的人好像叫什么崔莺莺和章嘉尔?”
卫宴颔首,眼?神里的黯然让周澈下意识地说道:“该不会你说的人,是崔莺莺吧?”
章嘉尔和卫宴没什么联系,周澈是知道的。但崔莺莺不同,她是文宣侯府上的亲戚,卫宴从前又是文宣侯的人,周澈不用想就知道卫宴惦记的人肯定是崔莺莺。
卫宴再次喝了杯酒,眼?眶有些泛红,道:“是她。”
周澈这时也哑然,难怪那段时日卫宴每日以酒作伴...
酒?对了。周澈想起了件事,他指着那酒坛,算是在安慰卫宴道:“这不巧了么,这酒出自扬州的崔家酒肆,听?说那掌事的崔娘子,闺名就叫崔莺莺。”
卫宴沉着脸,哑声问道:“你说叫什么?”
周澈捉摸不透他的态度,解释道:“我去买酒的时候,问了那掌柜,说这酒肆的掌事娘子闺名是崔莺莺,又说她跟东家很有缘,因为?那她和掌柜东家的女儿名字相似。都有一个莺字。”
卫宴听?言,捂着额头痴痴一笑,他不敢相信,就在他放弃念想的时候,崔莺莺这个女子再次出现,勾起了自己对她的所有情愫。
诸多?的巧合,让卫宴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但他又不敢去期盼,唯恐愿望会再次落空。
当卫宴来到扬州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这在之前,他确实让人查了一下扬州的崔家酒肆,得知那崔娘子是个寡妇,有着一手?酿酒的好手?艺而且模样不俗。仅凭着这几点,让卫宴并不能?去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卫宴替周澈来了一趟扬州。
他是特地来查一件贪污案,扬州富饶,商户极多?,难免会有一些官商勾结之事,所以他秘密前来,旁人只当他是来此地游玩的公子哥儿,根本意识不到他身兼重任。
卫宴站在了崔家酒肆的不远处,他眼?眶泛着红,嘴角上扬的弧度连他都没有意识到有多?么的傻气,卫宴将马拴在了树上然后往酒肆那里走去。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不像是个特地来见崔莺莺的人。
卫宴学着其他人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崔莺莺的俏脸,许是眼?神太明显,惹得他身边的人不满地捣了捣卫宴,压低声音道:“收起你的目光!看着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你可真是有辱斯文。我警告你,崔娘子跟知府夫人关系甚好,你若是把她给?惹急了,小心没有好果子吃。”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现在他找到了崔莺莺,心情愉悦的很,就算被人警告了,也没有任何?的怒气。
卫宴收回了目光,很快就轮到了他。
“客官要什么?”
“一斤竹叶青。”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声音,让她倍感熟悉,崔莺莺身体?一僵,她飞快地抬起头,看见了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容,眼?眶里的泪与鼻尖的酸涩,赶在了崔莺莺说话前就做出了反应。
“你...”
卫宴伸手?接着泪水,道:”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应该响起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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