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笑被他带着离开。
温室里，气温比外面高出不少，一盆浅黄的曼陀花被置于中央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黄色的土壤上被覆上一层浅浅的木屑。
和初见不太一样。
那花看起来生气了许多，不似之前的耷拉样，枝干的颜色也翠绿了，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
本以为要半个月才能看出效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活了。
“你看，它好了，真的好了。”
林锵激动指着盆里的花，生怕她没看到。
“我就知道它会活，想不到它真的会活。”
“我太开心了。”
这是沈笑第一次看到这么开心的林锵，他绕着花盆360度转了一个圈，仔细打量过上面的每一个细节，眼里的兴奋难以掩饰。
沈笑忽然想到之前在这里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曼陀花，代表绝望的爱。
花活了，是不是代表他的爱也不再那般绝望了？
他不是在为花高兴。
他是在庆幸自己的爱还没那么绝望。
“你是为了那个给你生过孩子的女人？”
沈笑就这么问了出来。
安静的温室里，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林锵脸上的笑僵了僵，人有些意外。
“我昨晚在南房的里屋看到了一些婴儿用品，猜猜测出来罢了。”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沈笑解释，“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他们闯进南房，他就应该猜到她看过那些东西了。
身份都被戳破了，沈笑自然也不必遮遮掩掩。
说完，她转身要走。
这花活了，对他是好事，对她可不是。
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到了他所谓的处置时间了。
“没错。”
林锵的声音从后传来，没什么愤怒，反倒多了几分伤感。
沈笑停下转身，就见林锵在脚下的一个矮凳上坐下，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去伯父家的路上，以前的边境阶级分明，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大多都是仗势欺人，每个人都有一张精致的脸，却有一个恶俗的灵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是那些人的常态。”
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她是第一个给我不一样感觉的女子，当时，我见她就是手里捧着这样一盆快死的曼陀花求助一个花匠帮她救活，那盆花枯萎的很严重，或者说已经死了，花匠只劝她离开，可她不甘心，借了花匠的工具，就开始自己救，弄得满身脏兮兮的，也一点不在乎，连身边的丫鬟都对她颇为无语。”
“我还记得她脸上，额头上全是泥土的模样。”
挺脏的，可是也可爱的。
林锵说着，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初遇的情形，是那么美好。
沈笑也没打断他，慢慢走进，认真的听起他的故事。
“我还记得那花匠看她这般认真，就问她，不过是一盆花而已，有必要这么尽力吗？你猜她是怎么回的？”
林锵看向沈笑。
她摇了摇头。
“她只说，别小看这一盆花，它盛开的好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这么美好的事物为它付出一点努力也是值得的，你看，她跟那些好吃懒惰的大小姐是不是很不一样。”
能看出来，林锵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
他抬头看着沈笑，眼神中期待能她的认同。
犹豫了几秒，最终沈笑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就是因为这样喜欢上了她？”
一见钟情的爱情不算难得。
难得的是能坚持二十年的一见钟情。
“一开始也算不上喜欢吧，充其量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所不同，好感度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可是你相信吗？这世上有些人的缘分真的是注定的，一天之内，我跟她见了三次。”
三次见面？
若不是人为安排，那倒也真可以解释成缘分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笑开始对这个感兴趣了。
“那个时候，林家的地位还没有现在那么稳固，边境各大家族你争我夺，经常派杀手刺杀也是常有的事，就在我伯父家附近的一家巷子里，被我遇上了。”
遇刺？
难道有人来杀林锵的时候，那个女孩出现救了他？
沈笑暗暗想着后面的情节。
“那些人出现的很突然，他们都带了枪，我的人因为护我被打伤，就在那些人枪口对准我的时候，一盆花忽然砸弯了他的手臂，花盆摔碎，正是方才那救花的女子，杀人愤然，举起枪对准了她，子弹擦过她的手臂，我也趁这个空隙捡起地上的枪和杀人枪战，等所有人都被制服后，我再去找那个女子，她已经不见了，我记得她离开的地上还残留几滴她的血迹。”
不见了？
是被人抓了，还是惊吓逃跑了？
沈笑没有打断他，继续听下去。
“枪战的时候太过混乱，我没注意她的动向，怕她遇到危险，我立马派人去找，谁知，我找的人近在眼前。”
若说这不是缘分，谁能相信。
“什么意思？”
她问。
“还记得我说过那次出门我是去我伯父家吗？”
伯父家？
沈笑想到他说的话，立马猜测道，“你是说，她是你伯父家的人？”
“严格来说，她是我伯父的养女，当时伯父的女儿生了病，算命的说需要找个命格相似的人收为养女帮忙挡灾，然后，她就被选中了，这养女二字对外说着好听，可大家心里都听出，养女跟丫鬟在某种程度上没什么两样，这也是我一直没见过她的原因。”
“......”
挡灾？
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派了人去找之后，就独自去伯父家商谈要事，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女孩在被家里的管家训斥，她胳膊上的伤口出了不少血，可是那管家像是没看到似的，指着她的鼻子骂？甚至还在她的伤口处碾了几下。”
说到这里，林锵的眼底迸出几缕恨意。
跟丫鬟无样的养女，自然是可以被随意欺压的，一个管家也不例外。
阶级分明的国度，这些事很正常。
“那管家为什么骂她？”
沈笑问。
“为什么？”林锵看向她，“她一个养女多少也能代表些家族的形象，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还受了伤回来，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连累家族，这些种种，随便哪一样不能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