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后悔白天对她说那么重的话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暗色笼罩着两人的全身,沈笑的唇动了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还是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你这十个月的生活。”
话音刚落,男人还攥着沈笑胳膊的手指一颤。
他漆黑的瞳孔不自然的放大。
诧异之后,像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怕她知道?
几秒后,秦北城压下这份恐惧,逼迫自己恢复正常,沉声道,“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吃饭睡觉拉屎。”
他眼神有些闪躲。
人也往后退了一些。
“你身上的那些伤怎么来的?”
既然他不肯说,就由她来一个个问。
那些细长但深度却不足以致命的伤口,沈笑本以为是秦中天对他动了私刑。
可现在看来,若是这十个月的他真的那么痛苦,那她想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别忘了,当初的秦北城为了哥哥的失望曾一度看到火会将自己藏在柜子里。
二次受打击,做出更反常的举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沈笑不确定的,可在看到他的微表情后,心中已经了然。
“真的是你自己割的?”
她问。
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男人的手缓缓垂下来,眼里透着一股妥协的味道。
“沈笑,为什么你非要这么聪明?”
第一次,她猜那些伤是救她被人所伤。
第二次,她猜那些伤是秦中天对他动了私刑。
第三次,她猜是他自残。
然后,她猜对了。
夜色下,阳台上一男一女站在那里互相对视着。
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知道一阵寒风吹来,刺激的男人的手哆嗦了一下,他才拉着女人进了屋。
空调被打得很足,暖气从周围每一个方向灌进来,沈笑觉得舒服了不少。
身上的棉服被脱下,秦北城将她塞进被子里,然后掀开被子一起坐了进去,一双长臂搂住身边的女人,后背靠着床头,他漆黑的眸子中划过一些片段。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你刚走的那段时间,因为空腹喝酒喝到过酒精中毒。”
“......”
才刚开始,靠在他身上的女人便错愕的睁大眼。
她抬眸看向男人,脑袋上就多出一张大手,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压了压。
“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我会说不下去。”
这些从他口中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
闻言,沈笑的眼底划过心疼,咬了咬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顺从的靠在男人的身上,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还有就是有一段时间失眠睡不着,需要每天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
秦北城云淡风轻的说着,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一段时间?
那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
沈笑不敢问。
即便是被男人搂在怀里,沈笑也能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至于身上的伤,那不过是发泄而已。”
发泄?
伤害自己的发泄方式?
“其实我本来还想抽烟的,不过知道你不喜欢,就忍住了,想抽的时候就闻闻烟味解馋。”
所以,方才在阳台上,他只是在闻烟味?
秦北城,我不喜欢的何止是你抽烟一项?
每一件我都不喜欢。
“疼不疼?”
女人的声音传来。
秦北城靠着床背顿了顿,随即意识到她问的事什么。
“呵!”浅笑了一声,他道,“身体自然不会舒服,不过我看着那些血从我身上滴下来,我心里痛快。”
两个人分开,不能只是她一个人受伤。
他应该陪着一起。
“够了,秦北城,别说了。”
终于,沈笑听不下去,她双臂紧紧的抱住男人的身体,脑袋埋入他的胸膛,生怕下一秒他人就消失了。
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只听到沈笑的呼吸声在一点点加重。
她没办法不心疼这个男人。
秦北城一双手从后环住她,拥的很紧,这是他们见面之后首次这赤身相对的袒露自己的心声。
他们用尽全力的在心疼对方。
他想到她当初被悔婚却不顾一切的回了北宅。
想到她的大出血。
想到她跳海回来不顾一切为她接住那一鞭子的画面。
而她。
想到他的酒,他的伤,他的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笑终于出了声,“秦北城,你恨我吗?”
“......”
一句话,像一记拳击,拉着秦北城回过了神。
早上他说,他恨下毒的人。
却没明言他恨不恨她。
得不到男人的回答,沈笑也没追问,她再次出声,“倘若这次真的可以说服林锵,等回去之后,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如果他真的觉得分开对他们更好,她会走。
听到这一句,男人有些诧异,女人的身体被他强势的扯开,两人从床上坐直,“沈笑,你没毛病吧,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阻止我跟容子媛的婚姻?”
现在又变卦了。
她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是,我只是想阻止你们的婚礼,这并不代表取代容子媛位置的人一定是我。”
“......”
秦北城哑言。
“你说过,我们之间隔着你母亲的青春,你的童年还有你哥的死,倘若这些都是你放不下的,那我舍不得看你痛苦,这世上那么多好女孩,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
如果能这样,也不虚此行了。
男人注视着女人的脸,他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睡觉。”
生硬的吐出这两个字,秦北城重重躺会床上,拉上身下的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妈的,越谈越烦了。
他就不该跟她说这些。
翌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夜探南房的计划后,便在午夜时分正式开始了行动。
夜深人静,客房外面偶尔会路过一两个还没睡的佣人,渐渐的人就少了,直至无人出现。
客房的门被打开,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身形差异不小。
两人脸上都用口罩武装着,脸上的同款眼睛已被取下。
黑色的衣物和黑夜融为一体,从客房到南房的外围,一切都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