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肥料被沈笑抢了过来,她冷冰冰的甩出一句,“我不饿。”
然后转身欲走。
秦北城,要你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女人的背影渐远,秦北城站在原地,一张黝黑的脸实在算不上好看,眼镜下的黑眸迸出几分怒火,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拳。
下一秒,他追了上去,攥住沈笑的胳膊就往一旁的巷子里扯,沈笑力气敌不过他,人被她拖着往里带去。
身后的两双眼睛急了,其中一人没多想就要追上去,被另一人拉住。
“你干嘛?”
“跟啊。”
“你没见人家小两口吵架了?你这么上去是想当炮灰?”
万一那男人火大,牵连到他们怎么办?
“可是?”
“急什么,那巷子是个死路,他们也走不出去,守在外面就好了。”
“也是哦。”
两人达成一致。
巷子里,沈笑被男人按在墙上,不算近的距离很好的隔绝了两人的声音,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女人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一句话没说,一张脸上透着莫名的倔强。
男人的呼吸渐重。
“你想知道原因是吗?好,我告诉你,因为我恨那个下毒的人,从我母亲第一天躺在床上我就恨,我曾经发誓若是找到罪魁祸首,我定将他碎尸万段,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始作俑者居然是你父亲,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面对你这张跟你父亲相似的脸?”
秦北城声音不大,可语气却极快。
像是在心中憋了很久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什么世俗,什么门第,他才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受不了的只是他深爱的女人跟他恨了二十年的男人居然是同一个姓。
沈笑听懵了。
她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只感觉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思考不了。
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他恨她的父亲,所以选择跟她分开了。
“秦北城,你不能这么说话,上一辈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沈笑抓住男人的衣袖,语气里透着几分哀求。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母亲没昏睡二十年,我们会是什么生活?”秦北城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径自说道,“她可能会趁年轻带着我们离开秦家,她可以找个真心爱她的人,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
“她不会看着我跟我哥被陈钰那些人那么欺负不管我们,我不用一个人搬去北宅,我哥去换我的时候我母亲一定会阻止,她不会像我父亲那般任由我哥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她......”
他心里压抑了太多,真的想一鼓作气的全说出来。
他这是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算在她父亲头上了。
沈笑看着他,眼中的悲伤无法掩饰。
秦北城停下了,他转过脸去,不去看她的表情,五官紧紧的揪在一起,痛苦并不比她少。
许久,她无力的声音传来。
“秦北城,你不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到我父亲身上,你母亲曾跟我说过,下毒的事另有隐情,说不定我父亲是无辜的。”
对。
父亲还欠她一个解释,他说下次见面会还她这个解释的。
说不定这件事跟父亲无关呢。
“无辜?”秦北城狠狠的瞪着她,模样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忘忧草是出自阮家这事众所周知,而阮柏涛是阮家的掌权人,就算非他所愿,可他绝不能称的上无辜。”
沈笑只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死一般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展开,沈笑一颗心莫名的慌张。
有风划过她的脸,她只感觉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散去,脸部一点点僵硬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吧。”最终,秦北城出声打破了这片平静,“我们之间,隔着我母亲的青春,我的童年还有我哥的死,如果那天你没回来,我想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以往,他一次次的纠缠她。
可那次,他痛苦,他挣扎,可他也没再想过去挽回什么。
她跟阮家一起离开A国,从此天各一方,是他认为最好的结果。
沈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处,手上的肥料掉在地上,她没有去捡。
她呆滞的模样让秦北城心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转眸不去看她的脸,低声道,“我先走了,你没事就早些回去。”
留下这一句,他转身出了巷子。
沈笑想叫住他,僵硬的手抬到一半,已经到喉咙的声音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她又有什么资格来留住他呢?
巷子外面的两双眼睛,先是看到皮肤黝黑的男人冷着脸走了出来,再是看到神情呆滞的女人一步步迈了出来。
一看就是小夫妻吵架的样。
“这小两口为什么事吵成这样?”
一人躲在墙后探着脑袋好奇问。
“谁知道呢,年轻人精力大,吃饱了撑得就喜欢吵架,你没经历过?”
他以前耍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女人都很麻烦的。
“没有啊,我母胎单身你不知道?”
让他也体会一把这吵架的痛苦吧。
“不是吧,你还是个雏?真够弱的。”
“你他妈说谁弱。”
两人说着吵起来。
前头,沈笑已经走出一段路程。
眼见着人走远了,两人才放下争执,着手办正事。
前面,林家门头上曼陀山庄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沈笑心不在焉的迈过门槛进去,几步之后,人就被撞了下。
“对不起,小姐。”
两个佣人道了歉,见她没说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你说你,进去之前我都提醒你客厅以外的区域不准进了,你怎么还乱跑呢,你知不知道南房有些很多地方都是老爷的禁忌。”
南房、禁忌,这两个词引去了沈笑的注意力。
她转眸,就见门外面,一个女佣拉着另一个正在训斥,两人的年纪看上去都很小,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之前被秦北城搭讪的女孩。
她当时好像说她是负责打扫南房的卫生的。
就这么停下来听两人说话太过显眼,沈笑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故作前行,脚下的步子迈的比方才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