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站在顾展鹏的墓前，身上的大衣到膝盖以下，在夜里看不清颜色，人仿佛一座雕像。
听到她的声音，才动了一下。
“笑笑？”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我想他了，就来看看。”顾南柯说完，人也没动，转眸看向碑上的照片。
和灵堂上的那张一样，依旧是鹤发童颜，精神奕奕。
沈笑走进，人站在他身边，“我刚刚路过，想到你说老爷的墓在这，就上来看看。”
“嗯。”
顾南柯淡淡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天真的很黑，她甚至看不清顾南柯的脸，不过想来，现在的他一定不好受吧，“你还在怪老爷吗？”
记忆中，顾南柯和顾展鹏的关系不算好。
为了顾家，他没日没夜的训练顾南柯，用最严厉的方法对待他。
有一次被打之后，他跑过来告诉她，他恨顾展鹏，他甚至说过他不要这个爹。
“我不知道？”顾南柯说道，声音很平静，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落寞，“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我真的很讨厌他，我甚至想过，如果他死了，我的日子一定过的更快活，现在，他真的死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快活。”
都愿望成真了，为什么他一点不快活呢。
“你别这样。”沈笑不忍心，看着他道，“老爷临死之前想得人都是你，他让我帮你，他怕你不争不抢会被人暗算，南柯，我想老爷是爱你的，这么多年，你误会他了。”
“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
顾南柯问的平静。
“嗯。”
沈笑点头。
“呵——”男人的笑声传来，“笑笑，你看他是不是真的很坏，死之前还要故意说这样。”
“南柯，我看的出来，老爷是真心的。”
“哈哈哈——”话音刚落，顾南柯笑的更大声了，“他这个人心机很深，死了都不肯放过我这个儿子呢......哈哈哈——”
笑着笑着，沈笑感觉到他的异常。
那笑像是在哭。
沈笑看出来了，他不是不信，他是不想信。
将老爷想成一个坏父亲的形象，或许可以减少他内心的痛苦。
看来这段时间，他很不好受。
老爷爱他这个儿子，他又何尝不爱这个父亲。
血浓于水，说的大抵就是这样吧。
“南柯，你别这样。”
想安慰他，手轻轻触上他的肩膀，下一秒，一抹重量压上她纤细的肩膀。
“顾南柯，你别......”
不知道怎的，他脑袋压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全是吴妈的话。
秦北城是陈年老醋。
不能让别的男人碰到她。
“让我靠下好不好？”
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寻求可以依靠的肩膀，声音尽是祈求。
很快，隔着衣服，沈笑感觉到肩上的那抹湿意。
他哭了。
不忍心推开他，想着那坛陈年老醋也不在，沈笑没再动。
这样的顾南柯是沈笑从未见过的，他沉默寡言，被鞭子打的皮开肉绽他一生不吭，他居然会哭。
为的就是那个他曾经恨过的爹。
“好，我不动，你想哭就哭吧。”
沈笑轻轻的开口。
漆黑的夜里，两道身影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碑上，照片上的男人还看着他们，脸上勾着淡淡的笑。
老周家。
布料的沙发上，秦北城随意的坐着，周夫人和儿子小心翼翼的站在他面前。
许浩将一条钻石项链翻出来，搁在茶几上。
“秦少，你这是干什么呀。”
周夫人惶恐不安的说道。
许浩看着发票上的时间，“周夫人还真有闲情逸致，老周死了不伤心，反而买了这么贵的项链，二十万哪，您哪来的钱啊。”
发票上显示这项链的成交时间就是今天。
“我......”周夫人语节，“我怎么不伤心了，可我再伤心日子还要过吧，至于钱，当然是我存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上周夫人还在北宅哭诉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一转眼就大手笔花掉二十万，这可不像过不下去的模样。”
许浩道。
秦北城耐心有限，没时间听她打马虎眼，黑色的眸子看了一眼许浩。
得到示意，许浩上前，一把拉过儿子，脚狠狠踹向他的腿弯。
“疼——”
男孩不敌，人跪在地上，膝盖重重落地。
“儿子......”
周夫人急了。
“夫人，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放火爆炸案是谁指使的，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他说着，一手从后掐住他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捏断。
男孩惨叫。
“我说我说。”周夫人吓白了脸，她可就这一个儿子了，“是......是顾南柯。”
沙发上，秦北城淡淡蹙了眉。
“继续。”
他冷声道。
“哦，平时老周都是上白班，他叫我想办法让老周上个晚班好动手，我就借看病为由跟他说了，他一直想要个孩子，肯定会答应的。”
“那辆车应该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钱，到时候还有秦家的补偿金，这么好的事我没理由不答应。”
跟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你还真够狠的，老公也能下得去手。”
许浩冷声道。
“我跟老周感情早就不好了，他嫌我生不出孩子，一直有跟我离婚的想法，他把我当生孩子机器，就别怪我无情，也许顾南柯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找上我的吧。”
许浩听完，人看向秦北城，“秦少，现在怎么办？”
“秦少，我可是什么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周夫人哀求。
秦北城坐在那里，一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敲击着，表情讳莫如深，几秒后，他对许浩道，“放人。”
男孩被放开，爬起来躲到周夫人身后。
秦北城站起来，两人警备的看向他，“看在你坦白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别让我发现再有下次。”
“是，是......”
周夫人拼命点头。
看着秦北城离开的背影，许浩有些奇怪，没说什么，人一路跟着他上了车。
“秦少，这事真就算了？”
这原谅的也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