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

老王把他?们领进学校。

他?换了办公室,已经不在之前的一楼办公室了。

一路穿过校园半角来到办公室门前,王肩负率先推门进去。

站在门口,抬眸便瞥见门口上方“副校长”三个字。

两人默契相视一眼。

显而易见,王肩负凭借着他?对教育事业的满腔热血升副校了。

进门就能看见对着门口的位置挂着好些被金边裹着的红色锦旗。

见温瓷和徐时礼感兴趣,王肩负施施然一笑,解释说,“这?都是那帮毕了业好几年的兔崽子送的,你说那些兔崽子,读书的时候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毕业了可好,一个个回来的时候哭天喊地说书没读够,才知道我当?初逼着他?们学是为了他?们好。诶?!这?面你知道吧?好像就跟你们同届。”

温瓷看向那面红旗,上头送了几?个大字——“知识改变命运,认真搞教育改变发际线。”

这?行字送得也太缺心眼了!

紧接着便听见老王回想了下说,“就是最近这?几?届的,什么子昂来着?”

徐时礼眯起眼睛,“梁子昂?”

经这么一提醒,老王想起来了,“对对对!!就是那兔崽子!当?年没少?折腾我,家长都叫好几?回了,后来高三发奋图强,考上了本地的985,应该就是容大。”

老王说,“就前不久让人送过来的,说谢我,还要请我吃饭,我说不用,我哪要你们谢啊,嘿哟!!我的本分是抓着你们学习,你们的本分就是好好搞学习,那都是你和我应该做的事?嘛。”

他?嘴巴里说着不要,其实因为桃李满天下,心里头可开心了。

在这种?半私立高?中,兼时代特色的教育浪潮下,教师群体已经偏年轻化,体制内哪里还有热血可言。

但王肩负不一样。

王肩负自己也经历过学生时代,学生的小动作做老师的一清二楚,他?哪能不知道私下里大家都说他?没头发,他?也浑然不在意,装不知道。

温瓷觉得大家都不应该嘲他秃,甚少?人像他这?样当老师十几?二十年还会备课改教案,抓班上差学生亲力躬为,把“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奉为圭臬。

同?时,甚少?人像他秃得那么有价值。

或许用秃来形容一个教育泰斗已经不那么恰当了。

说文艺点,叫头顶荒芜。

说着,老王电话响了,他?看一眼对温瓷和徐时礼说,“你们稍等啊,我出去一趟,难得回学校,你们可以到处逛逛,到时候我带你们出去!”

大学放假本来就早,再加上本来数统学院和物理学院这学期考试就排前,是最早一批考完试的,他?们回来算早。

这?个时候高?三高?考完一个星期,高?一高?二还在学校里苦逼地准备期末考试。

一楼教室外,几?栋教学楼围住的空地上种?了好几颗大榕树,知了藏在树伞里孜孜不倦发出声响,吱吱喳喳划破长夏。

教学楼便有条长长的廊道,廊道两旁是光秃的木棉树。

两人走在回廊里,木棉树下,也没穿校服且颜值赛高?,自然惹眼,引来频频侧目,两人虽没牵手,但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回来看母校的学长学姐,是一对儿。

清凉的碳酸饮料入口,驱散几许燥热,温瓷松开吸管,问这人,“梁子昂考上容大了?”

温瓷知道的是梁子昂高?一时国旗下做过不下三次检讨,高?二读了两次,最后考上了985,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徐时礼回答说,“那年的容城理科状元。”

梁子昂降了一级,晚他?一年高考,这?事?高?考完成绩出来后梁子昂主动告诉他?的,别说温瓷了,徐时礼知道的时候也感到意外。

旧路重走时人的心情总是很微妙的,仔仔细细把当?日的教室走过一遍,赶在太阳落山前老师下班之际走回王肩负的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头三三两两林立着几?个人。

其中两人手牵手背对着门口,若有所察,同?时转过来。

那人眼镜反着金光,口吻略显讶异,“老徐?”

余斯年穿着白衬黑裤,鼻梁上依旧挂着副金丝边眼镜,学生气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内敛,却掩盖不住的锐气。

他?旁边的女孩子穿着碎花裙,五官清纯,脱去了高?中时代的眼镜框之后,气质变了些。

女孩子见了温瓷,主动打招呼,“hi,温瓷。”

温瓷很讶异,她认识自己。

温瓷迟缓地点头,“沈学姐。”

此时——

一道声音从办公室的隔间出来,“老王!不错啊,新办公室还有洗手间了。”

所有人唰唰地往声音方向看过去,一个青年入目。

青年洗了手,甩着手上的水径自从里头出来,感受到气氛不对劲,抬头撞上大家的视线。

梁子昂虽然剃了个寸头,但那股流氓气不见了,人也成熟了。曾经从不好好穿校服爱耍混的人今天回来还特地换了身在学校时期的校服,校服领口纽扣规规矩矩地扣在一起。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巧,不约而同?地就在今天回来了,梁子昂嘴巴微张,一时没说出话来。

而后,他?视线落在温瓷身上,眼神有一许古怪。

眼观鼻鼻关心,大家静谧了一刻,还是王肩负打破的僵局,“害!时礼,你说巧不巧,刚刚接电话就是姓梁这?小子给我打电话来了,说放假了今天回来!真的是缘分啊!!”

缘分。

确实。

得,同?一届的风云人物都聚一块儿了。

徐时礼牵着温瓷的那只手捏了捏她,指腹摩挲着她指尖,温瓷抬眸看他?一眼。

他?总是有这?些小习惯,比如牵着她时喜欢轻轻捏她的手指,比如习惯性把空着的手抄裤兜里,这?都是专属于他的小动作。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晚上一起吃个饭?”

升大学以后再也没有齐过的三个人,此时再度相见,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发现好像很久没见了,可又像是大家只是分头去小卖部买了瓶水回来……

王肩负声称还要改教案,不愿意参与这些个年轻人的聚会,因此晚上便只有他?们几个。

吃饭的地方选了河堤附近的一家农家菜,据说在当地还挺有名的,五颗星推荐。

地方就在江滩边架起的板地上,周围不止有吃饭的,还有架起了烧烤炉打算搞夜宵的。

夜色朦胧,沿着滩边插了许多木棍,由木棍衔着挂起了一长串各种?颜色闪烁的小灯,三两行人环着滩边散步,夏风吹动女生的裙摆,男生的衬衫。

江水冲上来,又柔和地褪下去,露出泛着白光的小沙粒。

户外用餐是这里的特色,点餐需得自己去后厨,徐时礼和两个男生去前台下菜了,桌上就剩下了温瓷和沈朝容两个人。

沈朝容不是话多的女生,她身上有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洁白气质,像一只与世无争的天鹅。

温瓷也不是容易跟人熟稔的性格,她抿了口热茶,听见沈朝容跟她说话,“学妹,你在B大读书了?”

温瓷“恩”了声,“学姐和余学长在F大?”

她笑了下,“对的,我们都放弃了保送,我,余斯年,徐时礼。梁子昂最后也考上了容大,大家都如愿以偿了呢。”

温瓷轻声说,“怎么能叫如愿以偿?”

沈朝容:“什么?”

她慢慢地摩挲着杯沿,对沈朝容说,“B大,是能让他?如愿以偿的地方么,他?当?时分明是更希望去容大的。”

沈朝容看着这?个女孩子,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你误会了,学妹。”

温瓷歪了下头,“……啊。”

“我说的如愿以偿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去哪里对他来说没所谓的。关于如愿以偿,我是指你,你在那。”

温瓷有一瞬间的迷茫。

老实说,她也不清楚徐时礼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决定,是不是和她有关,还是说就是阴差阳错。可是,沈朝容此话一出,温瓷心里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的内心深处更倾向于答案是前者。

她为了他?报了容城,他?也一定会为了她报京城,这?一点不应该被质疑。

沉默稍许,温瓷想起了梁子昂,便多问了一句。

“想来你还不知道吧,梁子昂跟你们班上一个女孩子告白了,纠结了很久才告的白,不过那女孩子喜欢成绩好的,明确地拒绝他?了,告诉他?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温瓷放下茶杯,“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孩子出国读书啦。自那以后,梁子昂就学疯了,不过再也没有以后了,女孩子出国后就没跟他?联系,他?也不肯跟人家联系。”沈朝容眨了眨眼睛,少?有的显露出属于女生的俏皮。

温瓷哑然无声,“难道……那女孩叫纪园么?”

沈朝容摇头说不知道,“具体不清楚,这?都是很久之前同?学聚会听到的,老梁在我们学校也算是励志,偶尔有同?学会提起他的事?。”

“不过,喜欢一个人,确实是会愿意为了他?变优秀的,这?一点倒没错。”

沈朝容说这?话时将目光放向了远处江滩,隔着江滩望向了对岸。

直觉叫温瓷觉得,沈朝容这话不全然在说别人,其实也在说她自己。

她和那位余斯年的事?当?年也是进入学校班级口口相传的绯闻榜top上的人,文课班常驻第一和理科班常驻第一的故事?。

只听她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不是一直第一的。文理分科前我一直排在第三名,我前面永远有两个人,一个徐时礼,一个是余斯年,他?们两个时常不分伯仲,这?次余斯年第一徐时礼第二,下次徐时礼第一余斯年第二,总之那和我没什么关系,那一年里我是万年老三。后来听说他?俩选了理科,我果断地选了文科,都不带犹豫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