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这么一顿输出后,魏青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她无视温瓷脸上的错愕,最后轻飘飘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

言罢,魏青拢好身上的雪貂,起身踩着粗跟鞋从温瓷眼前走过,直至身影从这里消失。

温瓷低下头。

她下垂的双手极隐忍地握紧拳头,指尖蜷缩,任指甲陷入手里,刺痛掌心。

茶水间窗帘敞开了?一道小口,外面夕阳光线微弱,而?里头也被冷调的白炽灯映照得毫无温度。

春末,寒气渗入人体?,直叫人一个哆嗦。

仔细看不难看出站在茶水间的小姑娘连肩膀都止不住地在颤抖。

魏青的话不断地回荡在她耳边。

——你那个季阿姨我也知道,是那个内娱大名鼎鼎的制片人吧。我朋友听说她有部片子最近上映,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你要清楚,她是没有你的抚养权和监护权的,你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我也认识不少媒体?人,这种关头闹起来对她的电影也不好。

温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自己考虑清楚后打电话给我。

*

温瓷把头埋得很低。

原来——

一个人的情?绪到了尽头,是没有情?绪。

外头夕阳逐渐下沉,里头的温瓷一无所觉,她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是抬眸拖着麻木又沉重的步伐走出茶水间,继而走出办公室。

下课钟声早已敲响,来往无数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谈天阔地,谈人生策理想,将八卦新闻当作笑料,他们喧哗,吵闹,而?这一切,都与沉重又无助的温瓷无关。

那种熟悉的,无法表达的,抽离这个世界的情?绪又找上她来了。

温瓷迈着步往前?走,明明是走在平地,她却感觉深陷沼泽地里,每走一步都在不断往下坠。

明明是太阳底下,她却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冰冷。

温瓷穿过高一教室,经过高二教室,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牵引着她的步伐来到了高三?教室。

此时此刻,温瓷站在高三?一班教室前。

坐窗边的同学被温瓷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好,可以帮我找一下徐时礼吗?”

温瓷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使不上力气一般。

像一个气若游丝的鬼一样。

那个窗边坐的同学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尿了,吞了?下口水,转过身去问别人,“徐时礼是不是不在来着?”

“不在!老?陈找他办下周的集训请假手续去了?!”

那同学转过身来,“同学……我们礼哥被班主任叫出去了?。”

那同学觉得这女生神?情?太恐怖了?,脸色竟然比鬼还要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女生是来找徐时礼讨债的呢。

他试探性问,“你要是急事的话,有他电话给他打个电话。”

温瓷呆若木鸡地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很轻地说,“没事。”

她呢喃了?一句,“没什么要紧事。”

说完,温瓷拖着脚步转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作业放进书包里然后背起书包走回去的。

温瓷回到家时,她换上拖鞋,走到季枚房间门前。

温瓷沉默地对着季枚的房门好一会儿,抬手想要敲门那一瞬间,才看见门其实没关。

门开着一条缝隙。

很快,传出来季枚打电话的声音。

“吴导,您也知道我为这个片子费了多大心血,那个劣迹斑斑的演员当初是你一定要用的,是您给我打包票担保的对吧?现在爆出这种事来,整个剧组的心血就废了?。您算算支付出去的片酬和剧组两个月的开支和费用?!”

“这部电影是个大IP改编,您了解我季枚的,我一旦做了?就得做好。这件事在我这没得商量,那个女三号的角色必须全部用AI替换,无论是请国外的还是专门的技术团队都得把每一帧都替换了,至于换哪个女演员的脸,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会物色一个新人的。”

“吴导,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合作过,您这次确实糊涂。”

季枚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后转过身,看见温瓷时略带诧异,“小瓷,你找阿姨吗?”

温瓷愣了下,顿时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把门推开些许,“没事……”

季枚发觉小姑娘脸色不对,走过来,“是不是感冒一直反复?”

温瓷摇头,慌忙之中胡扯,“没事……就是想跟您说一声……今晚吃饭不用叫我,我和同学在外面吃过了?。”

季枚走过来正要说什么,电话就又响了?。

她接起电话急忙说,“裴总?电影的事您放心,在处理呢。”

“阿姨,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温瓷小声说完退了?出去,顺便给季枚带上门。

她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反锁,连灯也没开,直接上床躺下,将被子一点一点扯过头顶直至将自己整个脑袋盖住。

温瓷觉得很难受。

那种难受的感觉让她的心酸酸胀胀地,让她觉得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她每呼吸一口都小心翼翼,以免牵扯到心里的那道口子。

她呆在被窝里,绝望地闭着眼睛。

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

因?为魏青的话让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温瓷整个人软绵无力,魏青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只能任由思绪将理智淹没。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悄然走到了八点钟,温瓷才从床上爬起来,木讷地坐在书桌前?,将作业拿出来写。

她相继抽出六科作业。

然后像一个连轴转动的齿轮一样写完一科写下一科,写完下一科,再写下一科。

她不知道自己时至今日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做一些能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事情?。

人为分散注意力的弊端就是当你结束这种人为之后,当作业写完之后,所分散的情?绪又会回来。

而?那些萦绕不去的东西始终还停留在脑海里。

外面突然传来很轻的敲门声。

伴随着有道好听的,低哑的声音轻喊她,“温瓷?”

台灯下,温瓷垂着眸盯着桌面上平铺着写完的作业,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很快,外头就传来另外一道声音。

“小瓷睡了吧?可能感冒还没好,今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是季枚的声音。

温瓷睫毛轻颤,反应过来想去开门,外头已经没了声响。

她又坐回了?书桌前?。

很快,温瓷手机震动声响。

她缓慢地打开手机。

徐时礼:【睡没。】

【明天集训,你感冒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不需要早起送我。】

【晚安。】

三?条消息接连发了?过来。

温瓷指尖悬在屏幕上好久,最终什么也没回,退出微信调了?个明天一早的闹钟,然后将手机熄屏。

温瓷将双脚缩起放在椅子上,她用双手环着腿,然后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她保持着这种姿势久久。

落地窗户外,月亮升了?又落,月光亮了又暗,星星来了又去了,一批又一批,而?房间里的温瓷保持着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像是一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房间里灯也没开,只亮起了书桌上的一架台灯,灯光调得很弱。

温瓷面容平静,心里却经历了?一场海啸。

她的那颗小小的心就像是一叶孤舟,被海浪拍打又拍打,狂风怒号时她看着这场海啸,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扯破喉咙,想要喊救命,或者?心底疯狂地渴望暴风雨能够更强烈,最好是将她倾覆,将她毁灭,要她消失,可是最后温瓷什么也没做,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跟别人不一样。

她是不能通过大吼大叫去解决事情?的。

她告诉季枚,也许季枚会为她争取,毕竟季枚对她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可是温瓷无法说服自己,她最害怕将别人拉下水了,尤其是那些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岑风也是,季枚也是。

她告诉徐时礼,也许徐时礼也会站在她身边,或许他会紧紧抓住她。

然后温瓷意识到那更不可能。

温瓷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会把“早恋”,“叛逆”,“缺乏管教”这样刻薄的罪名往她和徐时礼头上扣。

他们总是这样大义凌然,这样振振有词,因?为他们是血亲,血亲总是占据道德高地。

她打心底里希望徐时礼什么也不要做,不要和魏青以及温席城那样的人展开更激烈的争吵和拉锯。

于是,狂风过境,潮起潮落,温瓷心里便有了?决断。

早上六点,天光大亮。

一夜的静籁,闹钟声响起时就显得格外地刺耳,几?欲刺破温瓷耳膜,成功将温瓷往现实中拉。

她结束一晚上趴桌子的姿势,坐起来,伸手将闹钟摁掉,而?后迅速换衣,洗漱。

她在镜子面前折腾了一会儿,用季枚品牌方送的,一直放在洗手台上从没用过的化妆品给自己的眼前那圈淡青色遮了遮。

她给自己瞎折腾画了个淡妆,这样便显得气色好多了?。

温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道笑。

她将嘴角放下,显然对那抹很勉强的笑不太满意。

她又试着笑了?几?下,最终才出房门,走到徐时礼的房门口,敲响他的房门。

没等多久,徐时礼开门。

他看见眼前的小姑娘后,无可避免地怔了?一下。

温瓷身上穿了条白色连衣裙,连衣裙上点缀着小雏菊,裙摆及膝盖上方,露出一双纤细而?白的腿,腿下踩着一双小白鞋。

她披散着落肩的发丝,眼睛乌黑发亮,弯似月牙。

她对他说,“早。”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sad,我们温妹就是下凡来历劫的仙女~

这几章都不好意思写作话,大学该甜的都会甜回来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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