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青并不意外。
她点点头,跟着去公堂之前,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声对小意道:“你帮我去县城里的那几家药铺问问,不久前孙家的人有没有到他们药铺买过藏红花。”
孙家也算大户人家,这县城里认识他们人多了去,但孙夫人既要害人,肯定会谨慎些,罗青青也不指望去问了,就会得到答案。
只是碰碰运气。
不然的话,就只能从孙家霸占杜家家产这件事上着手。
罗青青跟着罗小楠去了公堂,张厨娘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包括她为了活命,将杏花推出去挡刀这件事,想为此来博得谅解。
陆知县冷血无情,一声令下,先叫人打了她二十大板!
罗青青全程围观张厨娘被打了个半死,等她被打完了,陆知县又看向了她:“你是大夫?”
罗青青点点头:“草民在神农药铺坐堂,大人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问。”
陆知县没说什么,自然也没遣人真去神农药铺问,他脸一沉,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事儿本来就是杜若占理,罗青青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撇去宋庭安和孙仁彦之间的恩怨情仇,将从杜若那里听来的事,全都一五一十说了,包括在杜若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以及她在呕吐物里查出藏红花这些。
但陆知县听完,却并未全信,而是道:“杜若于你而言不过是个病人,与你之间并无多大交情,你却愿意为了她半夜奔走找证人……你有什么目的!?若不老实回答,仔细本县对你用刑!”
罗小楠一听,差点急跳起来了:“大人,我阿姐她……”
“小楠!”罗青青侧目,扫了罗小楠一眼,“闭嘴。”
这姓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衙门上下一众人收服,说不定手段高,城府深,这种人谁知道他是在替谁办事。
回头若是因为她的失误,给宋庭安他们带来了麻烦,可就完了。
她转过头,没理几欲跳脚的罗小楠,镇定道:“能有什么目的,我既收了她的好处,自然要替她办事了。”
说着,罗青青将之前从杜若那里收来的玉镯子亮了出来:“我是与她不熟,也没什么交情,但之前她还未出阁时,我就替她治过病,她出手大方,给的诊金丰厚,如今我瞧她可怜……没人规定乐于助人是犯罪吧?”
陆知县听完,久久没说话,而是眯细了双眼,仔细打量着她。
旁人见了他这表情,或者会被吓得抬不起头,可罗青青无动于衷,还平静一笑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寻人打听打听,保证这平阳县的人对我评价,都是乐于助人。”
“哼!”陆知县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说的这样可还是个未知数!”
他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喧哗:“放开!放开我们!我们什么事都没犯,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是孙夫人的声音。
罗青青转头一瞧,就见衙差押着孙家二老和杜若一并来了。
杜若身子虚,刚刚小产,几乎是被拖到公堂上来的。但她很安静,一声没吭,直到上了公堂,瞧见跪在一边的罗青青和张厨娘时,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叫了声“阿青”。
押着孙家二老的衙差,厉声道:“跪下!”
孙夫人瞧见张厨娘和罗青青时,脸色先是一变,大约是料到眼下的情况对她很不利,于是眼珠一转,扑上去就喊冤:“大人……大人冤枉啊!民妇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就知道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实在不知犯了什么罪啊!”
“你不知?”陆知县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一身官威拿捏得十分好,“你家这个仆人可是全部交代了,你竟然会不知?”
孙夫人张了张嘴,才要说话,孙老爷就道:“大人……草民与贱内实在糊涂,不知发生了何事。何况这也不是孙家的仆人,不过是从外边买来做饭的一个厨娘罢了,何况她偷了主家的东西,已经被赶出去了!”
“对对对,我的玉坠子和玉镯子全叫她偷了!”孙夫人连忙跟着附和,“被我发现后,便打了她一顿,然后赶出了府去,谁知这贱婢现在竟是反咬我们一口!大人……”
张厨娘被打只剩一口气,提着声音道:“你……你胡说!我、我没有偷东西!是你、你将藏红花汁买来叫我用汁水做杏仁糕给少夫人送去的!你、你明知少夫人有孕在身,还给她用藏红花,你缺德缺到你祖坟都冒烟了!”
孙夫人眼珠又是一转,慌忙解释道:“大人冤枉啊!草民只听说那藏红花是药材,补身的,若若她刚从京城回来,身子弱,就想给她补身,哪里知道……”
“补身?”罗青青冷笑一声,“谁跟你说藏红花补身?藏红花的功效是活血,你给一个孕妇用活血的药,安的是什么心啊?”
孙夫人脸色一沉,猛地转头瞪着她:“你……”
“啪!”
陆知县一拍惊堂木,打断了孙夫人后面的话:“闹什么?你是不是冤枉的,本县自有判断!”
到底是民怕官,饶是孙夫人也不敢吭声了。
等公堂上安静了下来,陆知县才继续道:“本县问你,你们可存在骗婚?”
孙夫人一惊,下意识看向孙老爷。
孙老爷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回禀大人,不曾。犬子与杜家自小就有婚约……”
陆知县冷冷打断他后面的话,“本县怎么问,你怎么答,不必说废话!”
等那俩都噤声了,陆知县才继续问:“杜若,本县问你,你可是心甘情愿嫁与孙家的?”
杜若虚弱地抬起眼,没出声,只点了点头。
“既是心甘情愿,那就不存在骗婚,”陆知县总结道,“你们既是夫妻,你家中父母又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们既做了夫妻,待你父母死后,那你家财产自是落到你们夫妻头上……”
不等他将话说完,杜若就抬起了头,冷冷看着他:“谁跟你说我与他是夫妻?”
孙夫人以为陆知县是在帮他们,立即插话道:“怎么就不是夫妻?你是我孙家明媒正娶……”
杜若瞪着她:“我未入你孙家族谱,算哪门子妻?按照先来后到来算,楚家小姐才是他的妻,我后入门顶多算个妾,可你们也没给我小妾文书,我也不算妾,凭什么我杜家的东西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