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小夏以为她只是随意问问,如今见她神色紧张,眼中隐隐装着某种期待,心下觉得疑惑,不由也正色起来,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前的事儿。
但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香云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新人,她只是个伺候的人小丫头,哪里关注过这些?
她看了眼罗青青的脸色,有些于心不忍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了。”
那一瞬间,对面那个挎着药箱的大夫,眼神里的希冀一点一点灭了。
因这一条街都是烟花街的关系,正经人一般鲜少往这边来,白天里基本就没什么人,要到了晚上才会热闹起来,巷道里寂静,连叹气声都显得格外大。
“算了。”罗青青垂下头,有点难以忘记刚才瞧见的那道背影,“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小夏张嘴,想劝她改日不要来了,可罗青青垂着头,拧着眉,心事重重的走了,那模样分明说了她也不会听。
……
罗青青回了药铺,见药铺里还等着两个病人。
她忙将别的情绪收好,进内堂去给人瞧病了。
等把病人都送走了,罗青青见一时半会儿没人来了,趁着歇口气的功夫,与小纪道:“你得空替我散些话。”
小纪停下手里的活儿,示意罗青青说。
罗青青往药铺外瞧了一眼,过了饭点,又不是赶集,街上人不多,药铺门口好一会儿才晃荡过去一个人。
她想了想,对小纪道:“你就说……我手里有好货,南边带回来的。”
之前罗青青与谢灵问从外边儿回来时,小纪帮着卸货,都知道有些什么药材:“那要说明是什么货吗?”
“不必说。”罗青青沉吟着说道,“若有人来问,你也不必透露太多,只说好货就成……最好传远一点,比如让汪家的人也知道。”
她一向爱记仇,之前在王丛手里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斗,总寻思着找机会讨回来。
可眼下王丛与宁王不知所踪,不知躲哪里养伤去了,汪家这边估计也是交给别人打理的,既是如此,她要不趁机落井下石,那她就不是罗青青。
小纪不明白她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但她总觉得她憋着劲儿要做出些什么事来,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愿意跟着罗青青学做事。
这会子也是,罗青青这般说了,他就记在了心底,打算寻个机会将这消息散出去。
当然,要传到汪家人耳里,只靠小纪一个人是不够的,罗青青自己也得出力。
下午十分,她见药铺人不多,配了两种给丹书用的药之后,就带着药箱和丹书那儿要来的手帕外出了。
她在平阳县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给人看病的关系,也算认识了不少人。
出了神农药铺后,她去了东街。
东街有一家绣坊,开设绣房的刘绣娘同罗青青认识——之前她外孙得了病,因下着大雨,请了好些大夫都不愿意去, 最后辗转请到罗青青哪儿,罗青青二话没说就去了,因此认识了。
刘绣娘请她进了绣楼,见她还挎着个药箱有些意外:“怎么,谁请你来瞧病?”
“瞧完了,”罗青青目光一扫,看见有人在厅里卖花样子,“路过这里,就来打声招呼。”
刘绣娘也不是傻子,知晓她平时忙,基本都在药铺,这会子突然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什么事的。
楼下时不时有客人进来瞧花样子,不是谈话的地方,她请罗青青去二楼,又亲自给她倒了水,才问道:“知道你忙,这会子亲自找来,想必是有什么事的?”
罗青青道了谢,目光在屋里一转,发现屋里就是个小小的会客室,桌椅齐全,还放着一张小榻,角落里也有一台纺织机。
她喝了一口水,随即放下杯子笑道:“说来也是有些怪不好意思,其实我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之前我就说过,”刘绣娘又将罗青青杯里的茶水添满了,“你救了我家小孙子,往后你要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我不会推辞。”
罗青青捧着杯子,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听了这话,她笑了笑:“您这绣坊可还差人?”
刘绣娘愣了一愣,随即又跟着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怎么,罗大夫这是要转行了。”
罗青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从怀中将那绣了芭蕉和樱桃的帕子递给刘绣娘瞧:“您瞧这绣工如何?”
那帕子是橙黄色的,上面绣着红了的樱桃和绿了的芭蕉,罗青青虽也是拿针的,对绣活儿一窍不通,可也知道那帕子是双面绣,针脚都处理得十分干净,根本就瞧不出来。
刘绣娘拿在手里,只瞧了一眼,目光就直了:“好……这绣工是顶好!就这样的绣活,我敢说这平阳县再找不出第三个来!”
她没客套,是真觉得那帕子绣得不错,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瞧了好几遍,都舍不得还给罗青青。
等得了刘绣娘肯定的话,罗青青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来:“不瞒您,这帕子的主人是我朋友,之前帮过我不少忙,如今遇到了一点事儿,在主家那边待不下去,便想她另寻一份事做,好养活自己。”
刘绣娘听了是这个原因,点点头,倒是没追问原因:“行,正好我这有位绣娘刚因家中有事请辞回家里了,眼下又要赶工,正是用人之际……那你这位朋友何时可来绣坊?”
这下倒是让罗青青犯难了。
这事儿根本就是她自作主张,丹书根本就不知晓。
她皱了皱眉,正想措辞呢,刘绣娘就善解人意地开口道:“是这位姑娘不方便来吧?”
罗青青苦笑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事我还不曾与她说过,就怕她……”
后面的话没说,只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刘绣娘沉默了一会儿,在罗青青手上拍了拍:“罗大夫若信得过我,就将此事交与我吧。”
罗青青愣了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刘绣娘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当真喜欢这绣工……你且把那姑娘的住址说与我,我亲自去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