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罗青青才听见宋庭安低低“嗯”了一声。
“我对这里不熟,认识的人也没你多,”罗青青撑起膝盖,把脑袋垫在上面,歪着头盯着宋庭安的侧脸,“我想查一查究竟是谁在搞我。”
宋庭安语气生硬:“怎么查?”
“罗腾逸说钱氏是昨晚戌时七刻送完衣裳回来的路上被人推下去的。”罗青青歪着头想了想,又道,“那个地方叫……清溪里。”
清溪里不是溪,是条街,位于整个县城最繁华地段,那边住着的几乎都是有钱人。
钱氏时常会去那边接一些给人浣衣的活计来做,去的次数多了,那些有钱人家里的下人都认得她。
巧的是,谢灵问就住在清溪里。
宋庭安答应了,打算等明日去清溪里那边问问。
……
今晚宋庭安没在罗青青家里多呆,将人送到之后,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罗春玲就出现了。
她像是故意躲着宋庭安一般,等他走了才出现。
“阿青,”她站在她家院门口,捏着她的麻花辫漫不经心地甩着,“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吧?”
罗青青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罗春玲。
夜色太浓郁,月亮又躲在云层里藏着不出现,夜风一吹,罗青青就闻到了罗春玲身上的花香。
那花香叫罗青青虎躯一震,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是有好事发生,”罗青青歪了歪头,“可这与你又有关系?”
罗春玲就低低笑了起来:“这样啊,发生了就好。你运气真好啊,什么好事都能遇上,我都有些羡慕了。”
罗青青可不觉得她这是什么好话。
正好这时何氏在屋里喊了她一声,罗青青应着,没在搭理古怪地罗春玲,转身进了院子。
“你同她说什么呢?”何氏目光往罗春玲身上一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快去洗洗手,锅里还有米酒汤圆,我去给你端。”
罗青青应了一声,依言去打水洗手。
罗小楠已经睡了,明日赶集,罗知风还在整理明日要用的药。
罗青青去同他打了招呼,出来坐在小板凳上吃东西。
何氏没着急睡,一边陪着罗青青,一边黑灯瞎火地在旁边纳鞋。
“晚上你别做这种活,”罗青青嘴里满满都是米酒的清甜,“伤眼睛。”
何氏摇摇头:“没事……娘想早些把这鞋做好,你早些拿去穿。”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虽然之前他们还闹了不可开交地矛盾,可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
这会子罗青青的心里比这一碗米酒汤圆还要暖。
“对了,与你说个事儿,”何氏食指上戴着顶针,抵着针一顶,针便从厚厚的鞋底上穿了过去,“你田婶子给春燕说了门亲事。”
罗青青手一抖,险些洒了碗里的汤圆:“这么快?她不是比我还小吗?”
“不算快了。”何氏说道,“你是因为宋家和李家这事儿耽搁着,所以至今还没说人家,不然你也说了亲,最迟年底也要嫁人了。”
罗青青顿时有点想感激周氏和赵氏,要不是她们闹这两场,她可能已经被迫嫁人了。
“说的是什么人家?”罗青青顺口问了一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何氏却放下正在纳的鞋,重重叹了口气。
罗青青心也跟着她这口气跳了跳:“怎么?”
“我也是今儿才听说,对方是镇上的铁匠,”何氏一脸无奈,“家里条件倒是好,答应每月给春燕娘家三两银子帮他爹看病抓药。”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其中必然有代价。
罗青青还没问,下一刻就听何氏道:“就是那人年纪有些大,眼睛也有些问题。而且前头成过婚,就是妻子死了,留了个儿子,那儿子年纪比春燕还大一岁!”
“什么?”那一瞬间,罗青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阿娘,你没听错吧?”
何氏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听错?何况还是你田婶子亲口同我说的,今儿都哭一天了。”
罗青青有点想不明白:“田婶子也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人啊,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哪儿是你田婶子同意的,”何氏像是感同身受一般,也跟着红了眼,“人是春燕阿奶当着所有人面提的,当时就叫她爷爷骂了一顿,可后来不知春燕怎么想的,竟喊了她奶奶去说亲,等你田婶子知道时,什么都晚了!”
罗青青听得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直到碗里的汤圆都凉了,罗青青才猛地回神,她一口两汤囫囵吞了,放下碗就往跑:“我去问问她!”
她跑得太快,何氏没能拦住。
罗春玲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一直等在她家院子外,见了罗青青出来,便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有好运气!”
“我没什么好运气,”罗青青冷眼将罗春玲一扫,淡淡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什么都不做的人,没资格哔哔!”
不待罗春玲回话,她转头就往田氏家里跑了去。
幸好这个时间点,田氏他们都还没睡下,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明明平时都舍不得烧的油,这会子却这样点着,也没人出来说浪费。
他们整个家里都静悄悄的一片,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春燕!”罗青青喊了一声在廊下愣神的人。
罗春燕被她喊回神,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这才起身来开了院门。
她像是已经猜到了罗青青为了什么事情来的一般,并没有让她进去,而是拉着她一块儿离开了她家。
到了没人的地方,罗春燕松开了罗青青的手,笑了一下:“你从你娘那儿听说了我要嫁人的事了吧?”
罗青青张了张嘴,觉得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点了点头。
罗春燕又是一笑,还没说话,眼泪先滚出来了。
她连忙抬手抹去,哽咽道:“那到了年底,你一定来我家喝我的喜酒。虽然我之前讨厌你,但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还是想你来看着我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