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管!那就是苏贼!”
北蝉衣脱口替他回了,但刚一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天哪!她说了什么?都怪这些人,天天在她耳边喊苏贼……
苏圣凌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那两撇上唇的胡须被急促的呼吸吹得一跳一跳。
“咳咳!是当今宸王!”她马上纠正,还补充:“玉树临风,绝世无双,心怀天下的宸王殿下!”
“宸王?”
听到这称呼时,冥医师怔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极其恐怖的事,脚步都向后猛退一步。
“他又不是魔鬼,你别怕他!他虽不是忠臣,但也不是奸臣!”北蝉衣又是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说他是忠臣,北氏祖宗都会被她气得拍棺材盖。
但奸臣也绝对算不上,奸臣,不止是要害君王,更要害百姓。可苏圣凌却不同,他从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百姓一人。
苏圣凌又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心口发闷。
“叔父,不要生气!胡须,胡须……”她指了指他的上唇。
苏圣凌的脸色还没缓回来,憋着一口气道:“他既非奸臣,又非忠臣,那他是什么?”
北蝉衣凝眉想了想,正声回答:“他就百姓的守护神!”百姓的守护神,而非北氏的守护神!这样说祖宗们应该没意见吧……
苏圣凌觉得这词儿挺好听的,至少不刺耳,这才缓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进京,将此事告知给宸王殿下?”冥医师颤声问,他是害怕的。这天下,谁不怕他?
“不必,我们可以替你们去,但是你们留在这里也很危险!很多人会要你们的命!”北蝉衣抬头,对着苏圣凌眨了眨眼。
苏圣凌点头,示意同意。
两人早已有了默契,北蝉衣便继续道:“离开这里,这里不用管!”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这些渔民越发的不解。
北蝉衣指向早已站在不远处的易泉,道:“你们就跟着他走,他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这些渔民如今无家可归,跟着他们也是唯一的办法,所以便答应了。
他们离开了,苏圣凌见这小丫头红了眼睛,便又笑她:“今儿哭了几次了?何时变成爱哭鬼了?恩?”他一挑眉,尾音带着一丝丝宠溺。
“皇叔有所不知,是我欠了他们,诺,这个老头儿被砍了头,诺,那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也被砍了,砍的时候还喊着他妻子的名字,呜呜呜呜!我对不起他们……”她扑进他的怀里,悔恨地痛哭起来。
幸好重来了,幸好重来了……
“在说什么呢?什么砍人?”苏圣凌的双臂将她轻轻圈在怀里,不断安抚,这孩子整天胡思乱想,小脑袋瓜里不知装了什么。
“没,没什么!”她一擦眼泪,闪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皇叔,这里没有尸体,就算你杀了那几个放火的人,也隐瞒不了秦央和秦朔的!”
圣凌做事不会留一点后患,那些放火的人一定是被他处决了的。
“乱葬岗里随便找几百具尸体不就成了?”苏圣凌看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拉过她的手道:“走了,我们回家,明天开始去回宫上课。”
“恩!”北蝉衣乖乖点头。
子夜,他们才回了苏府,北蝉衣沐浴洗澡后就钻进了被窝,苏圣凌睡之前都会去看她一眼,她也非要等到他来了以后才会吃灯。
苏圣凌推门而入,将手里的奶白色陶瓷杯放在桌上,柔声叮嘱:“温了一杯牛乳,喝了就早些睡。也不要想白日里的事了。”
未能她回答,他带着安慰似的语气又传来:“放心,皇叔会处理好,也不会牵连到你的母妃。”
“恩!”北蝉衣的心定下了。
翌日清晨,她戴着面纱就进了宫,苏圣凌没有跟着送过去。
胜兰早在宫门口等着,一见到她便挥手:“时辰还早,娘娘准备了一些点心等你,跟奴婢走!”有一种母女情分,即便是改了身份,还是改不了这种微妙的感觉。秦唐诗对她正是如此!
依澜宫早已备好了早点,琳琅满目的点心和她最爱喝的牛乳。
“一早就在等你,快,这粥要凉了!”秦唐诗从胜兰手中拉过她的软嘟嘟的小手,笑容温软地如一汪春水。
北蝉衣很想说吃过了,但是怕母妃失落,便佯装出兴奋的模样,摸了摸小肚子:“肚子真的饿了,好香啊!”
“这是鸡汁烩土豆,包着面饼一起吃。”秦唐诗拿着筷子,在饼里夹了许多料,又塞到了她的手里:“快尝尝!”
这是北蝉衣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她的鼻子一算,就差了那么一点就唤出“母妃”。
但是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圣旨,要北蝉衣去书房面圣。
“这么早啊!也不让人吃了早点再去!”秦唐诗埋怨。自从打猎回来以后,北翊似乎已放下了芥蒂,也没有过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花公公弯着腰笑:“陛下说了,很快就让她回来陪您。”
他的态度恭恭敬敬,如今良氏被禁足三个月!陛下这些日子夜夜留宿依澜宫,皇贵妃复宠,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这孩子连口热粥都没吃上!”秦唐诗还是心疼,不断叮嘱:“等会儿一定要回来吃,早点不吃对身子不好。”
“恩!”北蝉衣点头。
花公公就这样带着她朝着北翊的书房走去,前几天才颁布了圣旨,封她为永欣公主,能有这封号的公主基本都是嫔位以上,而她只是个民间来的孩子,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前所未有。
明眼人都知道这孩子是陛下跟前的小红人,更何况是浸淫后宫已久的老太监,这一路嘘寒问暖,只差没将她背起。
书房到了,北蝉衣抬头,这里装潢和八年前没什么两样,刚到门口就听到北翊传来阵阵咳嗽声。
“陛下!永欣公主来了。”花公公一挥浮尘。
“快进来!”北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北蝉衣抿了抿唇,推门进去。
印入眼前的是一张苍老的脸,才两天不见,父皇又疲惫了很多,下眼圈发黑,明显睡眠不足。他的手边还放着许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她心疼,她难过,还自责。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