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之人？是哪种爱？对父亲的爱？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挥去一些不该有想法，俊颜恢复了严肃，冷声问道：“在意？若是你在意，又怎会将我置身于水火之中？”
“没有，没有！”北蝉衣摇头，豆大的眼泪滚落。她只是不想更多人死，但是圣凌也没有错。这些她想要留的恩，要他的命！
“那皇叔问你！”苏圣凌看着她，眸光已变得幽深，一字一顿问道：“若是皇叔放弃这一切，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
若是他一无所有，若是他不再权利滔天，这孩子会不会依旧愿意留在他身边？她不是说要皇位吗？若是没了权利，如何许她万里江山？
“无论皇叔身在何处，我定然不会离开你半步。”
这是北蝉衣对他的承诺，也是她的心里话。上一世，她为了权利付出了太多，但最后失去了所有最重要的人。这一世若是可以，她只想和眼前人归隐。带着母妃一起隐居山林……
不过这终究只是梦想。
眼前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而母妃也不会放弃荣华富贵。很多东西，都是注定好的！即便她负尽全力去改变……
可是没想到的是，苏圣凌竟然点了点头，用极轻的声音回了一个字：“好……”
北蝉衣有点懵，好什么？和他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皇叔，好，好什么？”她闪了闪水汪汪的大眼睛。
“回去！”苏圣凌转身，薄唇再次吐出两个字。不知是北蝉衣还是身后的易鸢说的。
所以北蝉衣愣在原地，易鸢更是摸不着头脑，爷是疯了吗？回去？今日是杀北翊忠臣最佳时期，难道要错过？
苏圣凌一袭墨绿锦缎衣，清风吹拂，衣袂飘然，此刻一大片乌云笼聚，夕阳墨云。竟将他的背影承托出道骨仙风。
易鸢也不再过问，她明白了。爷这是放弃屠杀！就是为了这北氏的孩子！放弃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将马上得到的实权再次放弃！
“皇叔……”北蝉衣的双膝缓缓落地，双手紧拽住衣袍，自言：“谢谢！”
“淅沥沥！”
下雨了！
豆大的雨水纷纷落下，很快就湿润了脚下的泥地。
“六皇子？下雨了！”阿雪走到她身边，想用双手去为她挡雨。但这么大的雨，如何能挡？她能感觉到六皇子对王爷的感情，当然，她更能感觉到王爷对六皇子是刻骨铭心的爱。
甚至，她感觉到了别样的情感。不是护犊之情，而是……
不可能！六皇子是男孩，怎么可能有那种感情？阿雪摇头，挥去这荒唐的想法。
皇宫内，北翊看着黑压压的一群大臣，还有快要落下的夕阳，偏头问花公公：“有没有人来回禀，他到哪儿了？”
“应该快来了！这雨停了，等一会儿还是去殿外过节，所有埋伏都已准备就绪。”花公公低着头回答，其实他比谁都要紧张。他明白，这一次若是刺杀失败，陛下将彻底沦为傀儡。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快来了，快来了……”北翊也很紧张，双手不断揉搓，最后又问：“依澜宫的护卫万不可掉以轻心！”无论是输还是赢。血洗是避免不了的！唐诗是他的软肋，他不能再让她和孩子再受一点伤害！
“陛下放心。皇贵妃娘娘宫门前布满了死士，绝对不会出事。”
花公公说得很轻，但还是入了皇后宫氏的耳，她轻轻握住北翊紧张的手，柔声道：“陛下放心，妹妹福德深厚，定然很快就能恢复，而且前些日子，臣妾将祖传的护身符给了她。”
“护身符？”北翊挑眉，眼神划过一道疑惑。他不喜欢任何妃嫔送东西给唐诗。唐诗单纯，不知多少人想要害她！
“是啊！陛下忘了？我们宫氏一族曾出过药王，他加持过一枚符管，里面有几滴救命甘露。臣妾的身子弱，如果不是那枚符管，可能早已命不保了！”宫氏回答。
一听这回答，北翊的手掌一翻，反扣住她的手，眼神也比往日里多了一丝柔情：“皇后费心了。”
他记起来了，宫氏的确随身佩戴一枚符管，而他们宫氏也出过药王。虽然是一百多年前的圣人，但在他那个时期，没有一件大瘟疫事件发生。
再仔细一想，宫氏这些年来一直恪守本分，虽然后宫的权利都掌握在唐诗手里，但她从来没有嫉恨过，也没有埋怨过。几次唐诗病倒，她都是头一个去探望。
“臣妾也是自私之人。妹妹是陛下的心头肉，她若是出了事，陛下定然会心伤。陛下若是心伤，那臣妾怎么办？”
一句“怎么办”道尽了心伤和无奈。
北翊从来没有爱过她，但亏欠总是有的，这些话就是将亏欠放大，软了他的心。
“你的心意，朕，挂记于心。若败，我们共死。若赢了，朕以后定然真心相待。”他无法许诺她真情，但是这后位永远是她的。
“陛下，陛下……”
有侍卫匆匆来报，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激动地回禀：“陛下，王爷，王爷回府了。”
“什，什么？”北翊从龙椅“蹭”得站起，不敢相信。不是都出发了吗？怎么还回去了？
“说是王爷在路上突感身子不适，就回去了！”小太监跪地，有些不敢抬头看陛下的表情。
北翊呆呆地站着，脑子嗡嗡响。难道苏贼知道了他的埋伏计划了？所以走了？若真是如此，他会不会在后面几天开始报复？
“陛下，陛下！时辰已到！要开始典礼了！”花公公提醒。
北翊的心还未放下，他害怕了！不，应该是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心安过，他受够了这种心惊胆战，他受够了这种屈辱！
杀了他！杀了他！
有无数声音在北翊的心里叫嚣着，撕着他的心！拳头紧握，“彭”得一声，震碎了桌面，厉声道：“传令下去，命宸王即可进宫！否则便是逆君之罪！”
众臣的心一颤，差点喷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