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泉的心砰砰直跳，甚至只差一点就要跳出来，当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丹药时，他的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好半饷，才又说道：“爷，不信您看看清楚。两颗的圆润度一模一样，但是阿明赞临走之前特地关注，破幻象的那颗稍小。”
苏圣凌的双指把玩着这枚丹药，唇角竟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挑眉道：“那多亏你了！”
“谢爷夸赞！”易泉扯出一抹笑，稍稍抬头看向眼前人。
此时的他已恢复了常色，并将丹药收到了衣侧，道：“你先回去吧。”
“爷，阿明赞师傅还说了，半个时辰后的药效最强！”易泉提正声提醒。此刻他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完成任务，只要避免这次大血洗。
“好！”苏圣凌竟又是一笑，随后将丹药放入嘴中，喉结滚动，已吞下。
见到这一幕，易泉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总算吞下了，一切好办！
“那，那属下先，先回去了！”他抱着拳，向后倒退了两步后才转身，然后离开。
苏圣凌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深邃如黑海的凤眸突然染上了寒。
“爷，属下怎么觉着，怎么觉着易泉今日的神态有些怪异？”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也是苏圣凌的贴身护卫，名为易鸢。她最擅长的便是用暗器，今日带着她就是要杀了几个忠于北翊的大臣。
苏圣凌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凉，问道：“这是你要关心的事吗？”
“爷赎罪，属下该死！”易鸢跪地，磕头请罪。
苏圣凌拉上车帘，不再说什么。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易泉当然不会就这么回去，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爷的行驶路线，既然决定豁出去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他换了个方向，直接奔到了队伍最前头。
作为宸王，光前面开路护送就有百人，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所以易泉先找到了最领先的黄大人，他是兵部侍郎，当然也是爷的心腹。
“黄大人，爷要您改变路线，从西郊方向走。”他开口说道。
“什么？王爷要从西郊方向走？那里虽然近，但昨日下了雨，路比较难走！”黄大人有些吃惊，不过眼前人是易泉，王爷的贴身护卫。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队伍改变了方向，从西郊小路走！
半个时辰后，队伍已到了城外的西郊，这里的环境极好，而且正值春天，处处是琼花异草。此时的北蝉衣和阿雪早已准备，虽然紧张，但也要一试。这关于数千条人的命！
“爷，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易鸢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心紧皱起：“这里有雾，怪雾。爷，会不会北翊那老头有埋伏？”
“嘘！”苏圣凌做出禁声状，墨眉微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雾气越来越浓，眼看着前方的路已变得迷茫，马车停下。苏圣凌抬步走下，不顾身后人的阻拦，朝着前方走去。
其他的侍卫想要上前阻止，但易鸢抬手阻止：“都站住，爷自有主张，谁都不要掺和。”
烟雾迷饶，苏圣凌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少女，她穿着青色的纱裙，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脑后，清冷孤寂。像极了谭书雪。
他知道自己吞下的是迷药，也知道眼前的是幻觉，可这一刻，他的呼吸就仿佛停住了。对这个女人的亏欠是他一生的遗憾。
若是可以，他真想去弥补。即便付出一辈子的幸福！
是了，他对她没有爱情，也没有想要占位己有的欲望，但这样的亏欠是最要命的，让他寝食难安，灵魂永远得不到救赎。
“书雪……”他对着她的背影轻轻一唤，声音沙哑。
阿雪转身，其实她很紧张，但既然答应了六皇子就要做到底，对视着眼前这双深邃绝艳的凤眸，她轻声道：“别再杀生了，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苏圣凌收回方才的眼神，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之意。清醒了！就在方才，他彻底清醒了！这是假的，这是那丫头设的一个局。
“是啊！放过他们！我早已死了，何必为了我的尸体而要杀那么多人！他们都是无辜的……”阿雪按照北蝉衣教她的话，配合着无奈和留恋的神色，终于慢慢地心定下来。
“无辜？他们不止是毁了你的身体，还要杀我！你明白吗？”苏圣凌反问，眼神里有失望在蔓延。他真的要夺权吗？他更多是保命！可是蝉衣看到的只有他的狠毒，却没有想过，他的狠毒都是被逼的！他的绝情不过是自保！
“明白！”阿雪点头，她似乎看到王爷的眼神变了。不是追忆和亏欠。而是彻骨的疼痛和一丝失望……
“明白？既然明白，为何还要设计让我放过仇敌！这些要我命的仇敌？”苏圣凌一步一步走向阿雪，但目光却停落在树后的小影子。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整整九年！他最好的光阴全部为她付出，可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一次又一次得将他推向绝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放过仇人。
“他们，他们是无辜……”阿雪已有些慌乱，随着苏圣凌脚步的逼近，她已靠上树干。
无路可退！
“无辜？这世上谁不无辜？北翊夺取皇位时几乎杀光了兄弟，他们不无辜？战乱要死多少将士，他们不无辜？”苏圣凌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凤眸竟然开始泛红，沙哑着嗓子道：“你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
他将她藏到了心尖，用生命在保护，用生命在爱！可她却将他当成敌人！
这是一种怎么样痛彻心扉！
阿雪已不知如何回复。
北蝉衣不蠢，她已经听出来了，苏圣凌一定是发现了端倪。这些话不是对谭书雪说的，而是对她说的！所以她索性站出来，红着眼睛回答：“我在意！我怎么会不在意？你是我的恩人，亲人，更是我所爱的人！”
第一次，她说出了真心话。她爱他，不止是对他的感恩，还有爱情！
当然，这番话，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和勇气！
苏圣凌受药物的控制，视线有些迷糊，但他内力深厚，所以意识还是很清醒，他没有听错！她说的是所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