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逃了，但，但……”花公公吸了一口气，双膝突然“扑通”一跪，颤声回禀：“那苏贼下了命令，这几日凡是和宋景有过关联的官员全部押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北翊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嗓子眼儿里就像是在冒烟。那苏贼知道宋景的身份了？他还要杀宋景的同党？北氏的所有忠臣？
“陛下，京城人人自危，哭声一片啊！”花公公也流眼泪了，他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就是真正的大血洗，北氏一族的忠臣都难逃一死啊！
“朕，朕……”北翊站着不动，赤红的眼睛竟也凝满眼泪。他要怎么做？将皇位给他，求他放这些家族一条生路？或者眼睁睁看着他的忠臣们死在慎刑司，看着他们的家人被砍头？
“陛下……”花公公抬头，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北翊。
“不能死！他们不能死！忠肝义胆的人怎么能死在苏贼手里？朕退位，朕，选择退位……”
“父皇！不能退位！您若是退位，他们还是会死！父皇，战！我们和他战到底！”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他便是二皇子北初，今年刚好十七，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当年测灵根，他的资质很普通。而且母妃柳氏也不得宠，虽也位于四妃，但只得了个末位。
不过他是所有皇子中年纪最大的，平日里对他这个父皇也非常孝顺，所以就允他随意出入书房。
“初儿？”北翊抬眸看他。
北初的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眼神中透出的是坚定和不惧。
“父皇，我们没有退路了，若是您退位。那苏贼就能理所当然得称帝，就连史书只会说他是应顺天命！而且他称帝之后，这些大臣也逃不了一劫，反而失去了最后的保护伞！”北初先合上了书房的门，随后单膝跪地，正声道：“父皇，您就是他们的保护伞！现在能做的就是换一种方氏保护他们。”
“换一种方式保护？”北翊眯起双眸，看着这已成年的儿子。
“您应该知道哪些是苏贼的走狗，我们想办法嫁祸给这些走狗！没了证据，苏贼怎么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迷惑他的眼！”北初仰着头，正声道：“父皇，我们北氏的气数正盛，相信儿臣，我们绝对能挺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北翊终于点头答应：“好，好，那就先按照你说的办，一切从长计议。”
苏府
几十个御医已全部退下，退下后，他们私底下讨论。
“王爷的身子骨真是硬朗，胸膛连中三箭都能挺过去！啧，若是换成普通人，早就没命了！”
“只差心脏不到半截手指头的距离啊！这绝对是天佑宸王！不过可惜，他的左眉多了一道伤疤，可能永远都退不了了……”
“王爷英俊神武，这一道疤痕着实可惜了……”
听着这些年轻御医的窃窃私语，老御医却是一脸愁容，他们仰头看向已暗了的天色，心里叹息：“这不知是我们大瑾百姓的福还是祸呦！”
房间里，浓浓的药味弥漫，易泉弯腰进门，拱手回禀：“爷！北翊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在和雪妃下棋。”
雪妃的父亲是萧忠，萧忠是王爷的人。陛下和雪妃下棋就是在告诉苏圣凌，他没有任何要和他闹翻的意思。
白色帘帐吹动，他能依稀看到里面的男人，他的主子！小麦色如连绵山丘般健壮的胸膛缠满了血淋淋的纱布。
整整三箭，只要一箭有所偏差，他就丧命了！在拔箭的时候，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鬓角滚落，可他愣是没有一声闷哼。
其实他心里知道，若不是因为那丫头，他根本不会受伤，宋景和那两百个杀手也定被活禽，供出同伙。在王爷心里，这丫头是有多重要！
爷，这值得吗？她终究是北氏氏族的后人！你若想要皇位，总有一天会和她成为敌人。即便让她登上皇位，也总有一天会忌惮你，甚至恨你！九年的养育之恩会化作虚无，因为你终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良久，帘帐里才传来回音：“被关押了多少人？”鼻音很重，有些沙哑。
“总共三百余人，慎刑司都满了！这些大臣都和宋景有过联系！”易泉低着头回答，眼中也有狠光闪烁：“宋府上下共有一千两百人，加上母族的势力，共有一千九百余人。全部被关押在地牢，等待爷的命令。还有……”
他的话音微顿，语气顿时染上几分悲伤：“谭姑娘的水晶棺，属下已命人抬回来了。人没了，但留下了一串手链……”
他双手举高，将一串水滴红玛瑙手串。
苏圣凌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凤眸，手掌对着手串一探，手串结实地被他紧攥在掌心里。
“爷！也许，也许这对谭姑娘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来世，再与您续前缘……”易泉只是宽慰了一句，也没有再多言，准备弯腰退下。
苏圣凌的掌心紧紧握住玛瑙手串，轻轻吐出出两个字：“杀了。”
“恩？”易泉转身，不解：“杀谁？”那么多人，爷是要杀谁？
“宋氏一族。”苏圣凌轻声回答。
“爷？”易泉震惊，两千人啊！要全杀了吗？但再一想，若是不杀，宸王如何立威！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证明是宋景策划的，否则就难服大众。
“杀了！”苏圣凌再次重复，嗓音已干哑，像是压抑极度的愤怒。
“是，属下即可去办！”易泉吓得屁股一紧，一溜烟地逃出了门。
可当他出了门以后也无法平复心情，将近两千人啊！全部砍了，就是两千颗人头！其实最好的法子是发配边境贬为奴隶！
他也知道王爷并非真的残暴，他能舍命为百姓，怎么会一下子杀那么多人。说到底，他是痛失所爱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若是有人劝说，未必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可又有谁能劝说得了呢？下
易泉绞尽脑汁开始想，天色已暗，他没看清路，和迎面走来的章嬷嬷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