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用手臂箍着孩子,不让他从怀里摔下来,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当视线的余光扫过院门,看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时,震惊过度,张圆的嘴半晌之后才合扰。
“瑶瑶小姐?”
“张妈!”她取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带着伤疤的脸。
张妈放下孩子来到门口,拉开半虚着的大门,“瑶瑶小姐,你怎么来了?”
唐芷瑶的目光从张妈脸上移到那个小身板上,小男孩稚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看到这张与某个人极相似的脸,唐芷瑶身子激动得不住地颤动,鼻子一酸,眼里蒙上一层滚热的水雾。
“快进来呀,进来吧。”半晌,张妈才反应过来。
她跟着走进院子,目光锁在面前这个小人儿脸上,她半蹲着,温柔地对小孩说:“你就是雷雷?”
小男孩见到陌生的她,连忙躲到张妈背后,从张妈的腿缝里偏着头看着她。
“雷雷,快叫妈妈。”张妈把孩子从背后拉过来,把他推到唐芷瑶面前,讪讪地笑了笑:“这孩子有点怕生。”
是呀,她对于雷雷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小心翼翼地说:“雷雷,来,过来。”
孩子躲在张妈怀里就是不出来。
“瑶瑶小姐,孩子有些怕生,和他多接触一下就好了。”
抱着小婴儿的年轻女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唐芷瑶,“你就是雷雷的亲妈?”
唐芷瑶点了点头。
“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未见你们来接他。”语气略有谴责。
唐芷瑶内心深感惭愧,咬着嘴唇,艰难得说不出话来,“我,我……”
张妈给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年轻女子抱着婴儿抿嘴悻悻走进屋子。
张妈转头笑着对唐芷瑶说:“你别多心,她就是心痛雷雷,孩子这么小,还是得有亲妈照顾好一些,夫人当初说过两年来接他,可这一等就三年多了,你们也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不要他了。”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唐芷瑶不知作何解释,话哽在喉咙,像卡了根刺一样。
“来,进屋里说。”
张妈抱起雷雷在前面走着,推开堂屋门,屋里有些阴暗,空气里带着雨天的潮湿。
“来,随便坐。”
张妈搬来一根长条凳子。
屋子布置得很简陋,典型的山里人家居,堂屋中央一张陈旧的八仙桌,桌面发黑发黄;几根木条凳围在四边,一台不大的电视靠墙而立,几件小孩玩具随意被扔在地上。
张妈拿起一个瓷缸为她倒了一杯热水,“瑶瑶小姐,请喝水,家里条件就这样,你也别介意。”
“谢谢!”她接过水,山泉水很甘甜。
“你的脸怎么了?”第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伤,张妈忍不住地问。
唐芷瑶摸了摸脸,淡然地说:“不小心伤了。”
遗憾的眼神从张妈脸上滑过,想想以前她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可这脸怎么就毁了。
她问起了章小琴的近况,当知道她因生病去世的消息,脸上黯然失色,被这突来的消息打击不小,“夫人她,她以前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难怪一直没来接雷雷。”
年轻女子抱着婴儿从卧室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张妈,“妈,客人来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张妈突然一拍大腿,从刚才的悲痛中走出来,颤颤巍巍地说:“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说着就起身走向厨房。
唐芷瑶不解她为何意,也跟着起身去。
年轻女子见她也跟着进来,连忙说:“瑶瑶小姐,你就在外面等吧,厨房太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原来年轻女子是张妈的儿媳妇,儿子一直在外面打工,说是工厂单子太多,今年不打算回来过年,年轻媳妇很失落,整天眼巴巴地盼着丈夫回家,一接到他说不回来的电话,心里有些烦躁。
“没办法,为了一家人,小勇他只好在外面奔波。”张妈摸了摸眼角,瞟了一眼屋外的儿媳妇,这年轻夫妻分居两地,又带着一个奶娃子,再加上自己身体也不是很好,媳妇心情不好那是必然的。
唐芷瑶从包里取出一叠钞票,塞到张妈的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张妈语气有点严肃,她瞪着唐芷瑶中的钱。
“张妈,这几年感谢你照顾雷雷,我知道这并不能弥补你对雷雷的关心,但这代表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张妈把钱推开,“夫人可是给了我那么多钱,足够雷雷这几年的生活费,我不会收你的钱。”
“张妈,你就收下吧,算我求你了。”唐芷瑶把钱重新又塞到她手里,“如果你不收下,我的心里更加内疚。”
“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张妈无可奈何地接过钱,试探性地问:“孩子还是留在这里吗?”
“这次我就是来接他回去的,这几年太辛苦你了。”
张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轻说:“那也好,孩子跟着亲妈更好。”
接着张妈轻叹了一声,眼神有些飘浮。
唐芷瑶感觉她心里有事,问:“张妈,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长得倒越来越像你亲妈了,这眼神,这嘴唇,越看越像。”张妈盯着她的脸,喃喃地说道。
唐芷瑶心里涌上一点激动,眼神带着期盼:“你见过我亲妈?”
张妈颤动着嘴唇,半晌,“她……就是在这里生下你的。”
张妈的话让唐芷瑶大吃一惊,原来章小琴口里说的乡下,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出生地。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张妈的手,连声问:“张妈,你说我亲妈就是在这里生下我的,是不是?”
张妈被她晃得头晕。
“当年夫人带她来时,她正怀着你,你亲妈身体不太好,怀着你时吃不下,人也很瘦,可怜的人呀,乡下医疗设备简陋,生你时难产,就这样人没了,可惜哟,多水灵的一位姑娘。”
“我的亲妈,她的坟在哪里?我,我想去祭拜她。”
第二天下起了雨,冬雨缠绵,冷风萧瑟,淅淅沥沥的雨,打落在窗台,滴滴答答,像催促生命的角号。
张妈穿着雨衣雨靴,递了一把雨伞给她,带着她出了门。
出了城,来到河边,沿着河堤,张妈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她跟在后面,眼神焦急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