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一走,章小琴脸色暗淡无光,她木讷地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正为她削水果的女儿,“瑶瑶,妈妈这病花了不少钱吧。”
唐芷瑶笑着说:“妈,钱的事你就别担心了,你女儿现在能赚钱。”
章小琴蠕动一下嘴唇,最终没说出一句话,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灯光下的女儿。
她黑亮的头发束成马尾,鬓角两边几缕发丝散下来,垂在脸颊,灵动又柔美,肤光胜雪,美玉莹光,眉宇间隐然有一股哀愁。
女儿是长大了,不再在她面前撒娇,也从不在她面前喊累,只是比以前更沉默不爱说话了。
“瑶瑶,如果以后妈妈不在了,你可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唐芷瑶手一滞,抬眸看着床上的母亲,带着鼻音:“妈,你在说什么话,什么不在了,只要你配合医生的治疗,你的病会好的。”
“我知道,但人总会死的,妈妈又不是神仙,真到了那一天,你不要伤心,答应妈妈,一定得把自己照顾好,好不好?”
“好,你吃水果。”唐芷瑶把削好的水果递给她,“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调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章小琴会心地点了点头。
一提到死亡这个话题,病房里的空气沉重得快凝固起来,压抑得唐芷瑶无法呼吸,短暂的痉挛,她起身拿起水壶借故接开水,从病房里走出来,来到过道的尽头。
外面冷冽的空气让她有一丝恢复,深吸一口气,依在栏杆上,静静地站在那里,黑暗中一对曜石般的墨瞳,凝睇着楼下点点闪闪的霓虹。
世事无常,她才经历过生离死别,父亲的去世,让她更加珍惜生命,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她不愿母亲也如父亲一样抛下她,真的是那样,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她孤独一人,她不知怎么活下去。
晚上她待章小琴睡下,轻轻关上门下了楼,走出医院大门,寒冷的夜风呼啦啦地吹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她紧了紧衣领,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露出那个熟悉的脸,任重远从车上走下来,来到她面前。
“任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她扬眉问。
“跟我回去!”男人永远都是这么高高在上,目空无人。
“为什么要跟你走?”
任重远眼底似霜,眼神犀利,“给你的时间已到期,你别无选择。”
“如果我不去呢,你是不是又拿裸照说事,任先生,你也只有这点手段吧。”她无不讥讽地说道。
任重远面无表情,眼色税利地看着她,如在黑夜里寻食的野兽。
“还想回到舒景睿的身边?他已经不要你了,你现在别无选择。”
“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陪我妈。”她倔强地说。
“你如果还想你妈安安心心地治病,我劝你就要听话。”
“你什么意思?”她张大嘴,隐约听出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你父亲已死,你也不想你妈妈出什么意外吧。”
唐芷瑶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任先生,你在威胁我?”
“不,你不值得我威胁,是你挑衅我在先。”男人鹰眸深了深,冷脸上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唐芷瑶想了想,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该了结时就得了结,沉默着上了车,任重远也跟着坐了上来,车里气氛一度凝重。
任重远鹰眸深谙不见底,犹如猎隼一般,仿佛随时能将猎物吞噬殆尽。
他沉声吩咐司机开车,汽车一路来到别院。
汽车平缓地停下,唐芷瑶没等司机来为她开车,率先从车里下来,径直走到院子里。
任重远迈着沉稳的步子跟了进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肖管家愣着站在一旁,伸手接过任重远脱下的外套:“任先生,唐小姐。”
任重远沉着脸挥了挥手,肖管家知趣地退到一边,感到今晚气氛实在太沉重,她大声也不敢出。
之前来这里住过几天,对这里比较熟,唐芷瑶走进之前住过的房间,推开门看了看屋子里的一切,与她上次离开时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从桌上拿过一件东西,关上门走出来,来到任重远的书房前,屋里亮着灯,知道他应该在里面。
她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男人正坐在书桌前抽烟,看到她进来,脸上没什么变化,斜睨着她的脸。
“阮阮,早点去休息。”
男人手夹着烟,透过层层烟雾,看着这张细腻嫩滑的脸。
“任先生,我不是什么阮阮,我是唐芷瑶,你那个阮阮早就死了,你醒醒吧。”淤积了许久的话,她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并一吐为快,也不顾望着任重远那张难看的脸。
“阮阮,是不是又不听话了?嗯!”任重远已处在发怒的边缘,微怒的眉头拧成一团。
“任先生,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拿什么视频来要挟我,也不怕你拿裸照让我出丑,你喜欢我这张脸是吧,我送给你就是。”
说着,举起一只手,手中的刀迎着灯光,在眼前寒光一闪。
她脸上露出一个鬼魅的笑,迎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目光,好似在做一件举世重要的事,在男人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时,刀在脸上狠狠一划,一条刀口出现在她细腻娇嫩的脸上。
“不!”男人愤怒的叫声划破凝重的空气,一个健步冲上来,夺过她手中的刀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捧着她的脸,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刀口处鲜红的血顺着脸往下流,她顿时觉得脖子里一股温热的液体滑入,黏乎乎的。
她任凭血跟着脖子往下流,已不知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她现在连命都不想要了。
“现在你还喜欢它吗?”她指着自己满是鲜血,诡异得森人的脸,嗤笑着幽幽地问。
“你的脸,该死的,你划破了这张脸。”任重远捧着她满是鲜血的脸,无以复加,已气恼到极点,他大声吼道:“你把它毁了!”
“现在你还想要它吗?任先生,我是唐芷瑶,不是季小阮,不是季小阮。”
任重远分明被她这张恐惧的脸怔住,他无力地回到座位上,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一双阴眸溢出可怜的光,“你把它毁了!”
“我就是要把它毁了,现在它不是你的阮阮。”
“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呢,为什么?”男人喃喃地说,神态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