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李凤歧又以叶云亭腿上伤势未好做借口,将他抱回了榻上。
被抱着走来走去,叶云亭觉得有些难为情?,耳尖染了薄薄一?层绯红,眼底水光潋滟。他忍着羞赧道?:“我自己能走。”
“但我想抱着你。”李凤歧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压着声音低低道?。
“……”他说的?如此直白?,反倒是叶云亭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唇,没再言语。
李凤歧将他放在?榻上,见他长发披散略有些凌乱,又去寻来了柔软的?发带,以十指为梳,替他将散乱的?长发细细理顺,再用发带束在?身后。
浅蓝色发带与黑色长发相称,显得他整个人愈发清隽柔和。
叶云亭被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别?开目光,又觉得如此显得自己势弱,又转过脸来,寻了个话题转移视线:“城中?现在?如何了?”
李凤歧暗暗啧了一?声,有些不愿在?这样旖旎的?气氛下说些煞风景的?事?情?。但叶云亭问了,他又不能不答,只能抓过他手把玩着,将城中?事?说与他听。
“如今还在?清理西煌兵卒的?尸体。”
这一?场战役十分惨烈,西煌更是全军覆没,不仅是兵卒尸体,还有残留的?血迹要花时间?冲洗干净,损毁的?房屋街道?也要重新修补……
好在?百姓们得知西煌大败之后,都?十分受鼓舞,纷纷出门帮忙清理街道?,应当过个三五日,城中?战争的?痕迹便会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一?仗可要往朝中?递折子?”叶云亭想了想,又问。
虽然与李踪的?不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但如今到底还顶着君臣的?关系,北疆战事?,总不能绕过朝廷。
“已经叫人快马去上京报讯了。”李凤歧把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下巴便懒洋洋搁在?了他的?肩上,与他耳鬓厮磨:“顺道?报一?报战损,让兵部送补给来。”
虽然以如今的?形势,李踪一?定会压着兵部不给他补给,但口头嘉奖却是必须要做的?面子功夫的?,如此气一?气李踪也算值当。
叶云亭显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想了想那场面,便笑?了起来。
……
朝廷嘉奖的?圣旨还未到,倒是次日国公府的?信先到了。
信是殷红叶送来的?,是收到了叶妄报平安的?家书之后,又叫送信人带回来的?回信。
叶云亭命人将叶妄叫来,才?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
“你的?伤……”他刚想问伤势如何来的?,转而想到叶妄已经进了军营,这伤势想必是上战场时落得。他没有多言,转而问:“可寻大夫看过了?严不严重?”
“都?是小伤。”叶妄倒是骄傲的?很?,觉得这些伤是他的?功勋,很?是显摆道?:“我杀了一?百余西煌兵卒。”
他如今在?姜述麾下,姜述操练兵卒时都?下了狠手,叶妄一?开始进军营时十分不适应,他到底只是个没吃过太多苦的?公子哥,好几次差点?坚持不下来,还有一?次实在?太难熬了,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才?又咬牙撑了下来。他一?直记得姜述曾经在?校场上所说的?话——“我现在?对你们狠,来日战场上,你们才?有能力在?西煌蛮子的?刀下活下来。”
先前他对这话没什么感触,但直到上了战场之后,他才?对姜述的?话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姜述说的?没错。
他操练时虽然狠,但西煌人的?刀却更加凶狠,若不是咬牙操练了这些时日,他不会数次从西煌刀下脱身,只受了些轻伤。战后清点?,他甚至还立了功,如今已经从无名小卒成了百夫长。
叶云亭瞧着他精神的?样子,笑?容更温和了些,道?:“上京来信了,你先看看。”
“是我娘的?信?”叶妄一?惊,接着便面露喜色。许久没有回上京,他还是想念娘亲的?。
匆匆接过信封,将火漆拆开,叶妄却是咦了一?声,拿出另一?封信件来:“怎么里面还有一?封信?”说完看了看,就见上头写了叶云亭的?名字。
“好像是娘给你的?。”
叶云亭有些莫名,他与殷红叶当还没融洽到对方?会给他单独写信的?程度。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却见上头果然是他的?名字。
将信封拆开,叶云亭拿出了信件……
看完信件后,他便陷入沉默,神色也有些沉凝。
李凤歧见势不对,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关于?我生母的?事?……”
打小他便只知道?,他的?母亲是王氏,因为生产之时难产而亡。至于?再多的?,便只有奶娘以及他舅父口中?的?只言片语。
据说他母亲是个极其温和的?女子,性情?柔顺,曾经她还在?世时,与他父亲也算是举案齐眉……只是人走茶凉,父亲娶了新人之后,他这个原配的?孩子,也就没了依仗。
从小到大,他对此从未有过丝毫质疑。
但殷红叶却在?信中?告诉他,王氏可能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另有其人。
信上,殷红叶将她所知的?线索和盘托出,
殷红叶的?目的?他也猜得到,约莫是感激他救下了叶妄,投桃报李。
只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震撼,以及猝不及防。
一?时有些怔然。
“生母?”李凤歧敏.感地察觉这其中?的?不同,张口欲问,又压了下去,挥退了厅里伺候的?下人。
“此事?等会再说吧。”叶云亭压下复杂的?心情?,看向?面露的?茫然叶妄,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见着叶云亭神色不对,愈发茫然:“我娘可是说了什么?”
“嗯,告诉了我一?些旧事?。”叶云亭对生母之事?尚且弄不明白?,也不知道?如何与他解释,只能含糊带过。
叶妄轻易便信了,见他没说是什么旧事?,也没有刨根问底,反而十分快活地同他说起另一?桩事?情?来:“娘告诉我,那个冯姨娘还没正式接回府,就惹得爹大怒,被关在?了偏院里。连带着我那个便宜二哥,也被爹禁足了。”
自从知道?他还有个便宜二哥后,叶妄心里很?是不舒服了一?阵子。又担心日后冯氏母凭子贵,娘亲在?国公府会受委屈。所以他才?拼了命的?想做出一?番成就,日后好给母亲撑腰。
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及功成名就,这母子俩倒是先惹怒了父亲。
冯氏的?事?涉及后宅阴私,殷红叶在?信中?没有说过程,只说了结果。是以叶妄并不知道?其缘由。倒是叶云亭听了后,与李凤歧对视一?眼,沉凝的?面上有了些许笑?意:“看来离开上京时送给叶泊如的?大礼他已经收到了。”
当初他以冯氏为人质,要挟叶泊如同他一?起去了温泉庄子给他打掩护,承诺事?后会将冯氏送还。
他倒是没有食言,只是直接将身怀六甲大着肚子的?冯氏送去了国公府。
彼时冯氏有孕已经过了三月,逐渐显了怀,只要叶知礼不傻,见着了人便能知道?,冯氏同旁人有染,给他戴了绿帽子。
只可惜他当时走得匆忙,国公府的?热闹是没看到。
不过时隔这么久,这结果倒也还算喜人。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妾室同其他男人珠胎暗结。叶知礼好面子,此事?必定不会张扬出去,加上冯氏是叶泊如的?生母,而叶泊如如今已经在?朝中?领了差事?,更不能随意处死,是以叶知礼只能捏着鼻子将人关押起来。但他日后只要想起冯氏,必定不会对叶泊如有什么好脸色。
叶泊如之前几次三番地针对他,还对李凤歧意图不轨,叶云亭虽然好脾气,却也不是泥人儿捏的?。所以才?在?离开上京之时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想必叶泊如此时肠子都?该悔青了。
“叶泊如倒霉也跟大哥有关?”叶妄挠了挠头,没太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但想到那个还没见过面的?便宜二哥被大哥收拾了,他就止不住高兴。
叶云亭笑?了笑?:“也算他们母子自作孽。”
叶妄附和点?头:“母亲信中?说他们母子都?被禁足之后,父……父亲大约是气坏了,最近都?在?前院,很?少去后院,母亲的?日子也还算安逸。”
殷红叶算是对叶知礼死了心,如今一?心只想着儿子好。否则也不会将深藏多年的?秘密主动告诉叶云亭,无非希望多卖个好给叶云亭,叫叶云亭多照顾叶妄几分。
叶云亭明白?殷红叶的?心思,却没有同叶妄点?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今升了百夫长,正好叫你母亲高兴高兴。”
听他这么一?说,叶妄恍然,笑?嘻嘻地跟他告辞,迫不及待要去给母亲写家书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百夫长,可也是他凭本事?挣来的?。
待人走了之后,叶云亭才?收敛了笑?意,将信递给李凤歧看,重新说起了信中?之事?:“殷红叶说,我的?生母并非王氏,乃是我父亲年轻时养在?府中?的?一?名外?室。”
同信送来的?,还有一?张小像。
是名女子,容貌妍丽,神色张扬,与叶云亭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这女子的?眉目更浓艳,而叶云亭则温和内敛。
这张小像让叶云亭信了七八分。他喃喃自语道?:“难怪舅父总不亲近我。”
舅父王且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他长得半点?不像母亲。
可他其实也不像叶知礼。
世上不像父亲也不随母亲的?也不是没有,他从前以为自己便是其中?一?个,可如今看见这张小像,他才?意识到,他其实是随了母亲的?相貌的?。
“殷氏说,我母亲可能没死。”叶云亭捏着那张小像,垂着眼眸低低道?。
殷红叶不仅告诉了他当初查到的?消息,还将自己的?推断一?并告知了他。
当初叶知礼在?国公府养了个外?室,那外?室没有名姓,下人只称呼她做“贺夫人”,那贺夫人与叶知礼之间?的?纠葛无人知晓,只知道?她替叶知礼生下了一?个孩子之后不久,便消失无踪了。而当时王氏恰好难产,生下一?个死胎。叶知礼便索性将这个孩子充作了王氏的?孩子养大。
而这个孩子,正是叶云亭。
作者有话要说:77:老婆只想搞事业,而我只想搞老婆。
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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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不过会很晚,可以明早再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