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呼——

管迩浑身一震,头重重地撞上身后的靠背,从梦魇中苏醒过来。她慌乱地看向窗外。车子正开在丛林之中,但还好不是在山上,路面平坦,笔直向前,车速也是正常的。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管迩放松下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瘫在位置上。

但,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管迩晃了晃头,碰撞过后,脑子竟然还清醒了不少。

身边的女孩还在睡,眉头紧皱,不安地缩在位置上,嘴里喘着粗气。

车上的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闭着眼睛,东倒西歪地倒在座位上。直到管迩醒过来后,这些人也才跟着一起陆陆续续地从梦里醒来,且都一副做了噩梦的样子。

“吓死我了。”坐在前头的一个女孩扑到自己男友的怀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车从悬崖上掉下了。”

女孩本意是想撒个娇让男友哄哄她,却没想到拥着自己的男人身体一下僵硬起来,张大嘴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女友。

“我也梦到车子从山崖上摔下去了,怎么回事,好奇怪啊?”离那对情侣最近的一个学生样子的人对着身边的朋友说,立刻得到对方一个惊悚的眼神。

“你,你不会也梦到了吧?”

......

车上的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没有人还能继续安稳地坐在车上。直到这个时候,大家好像才终于从失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出来玩?我明明还有几天就要去比赛了。”管迩听到前面的人疑惑地说着。

越来越多的疑点让众人都开始不安。就连原本觉得可爱的艾伦也一下变得诡异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

问话的是一个男人,体型微胖,不高,脸涨得通红,额上满是汗水。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手拉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孩。在得不到回应后慌乱地大喊:“停车!停车!我要回去!”

车停了。但这并没有让人变得好受一些,也没有人跟着站起来准备下车。所有人都在看着艾伦,等待他的回应。

“好呀。”令人意外的是,艾伦立即答应了下来,仿佛就在等着男人说出这话。他伸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纸。

“真是淘气的孩子。来吧,让我看看你叫什么名字。”艾伦歪着脸,仔细地打量了男人一眼,紧接着,猪头上的左眼直接从眼眶里蹦了出来,贴近手上的白纸,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扫过纸上的人名。

车上有人发出了惊叫,但在艾伦另一只眼睛看过来时又强忍了回去。

这根本不是什么穿着玩偶服的人!这是一个怪物!

车上传来隐忍的啜泣声,所有人都在努力地保持安静,生怕下一个被注意到的是自己。

坐在前排的几个人焦躁地扭动身子,犹豫不安地看着那个想要下车的男人,尤其是坐在男人身边,像是他女朋友的人,更是吓出了眼泪。

她紧攥着身边的男人,半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啊哈!我找到了!”鲜红的大嘴咧开,艾伦凭空摸出一只红笔,在纸上划了一笔。

他将男人的名字划掉了。

“好了,你已经不是我们团里的人了。快下车吧。”艾伦侧过身子,微笑地看着男人。

车门打开了。

车外不知什么时候起雾了,白茫茫的一片。管迩看着那扇打开的门,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下车。”管迩冲着那个男人喊道:“外面有东西!千万别下去!”

车上所有人都看到车外奇怪的变化,联想到艾伦的古怪之处,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即使有想说话的,也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是哪里?”男人终于冷静下来,气势也跟着弱了。他慌乱地看着身边的人,又看了小丑一眼。

“快下车吧,不要耽误了团里其他人的时间呢。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到景点,不然可就麻烦了。”艾伦催了一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小云。”男人怎么敢自己一个人下车。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友,示意她说两句话。

小云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正准备说话时却一下被艾伦打断了。

“怎么了?”艾伦看了过去,“小云是吗?你准备和你的男朋友一起下车吗?我可以帮忙把你的名字也划掉哦~”

“不。我不下去。”女孩想也不想,直接摇头,并一把拽住男人,“你也不要下车。这里好可怕,外面,外面......”

没有人知道那雾里到底有什么,只是看艾伦那幅期待的样子,便知道车下一定有些什么超出众人认知的东西在等着他。

男人有了台阶下,马上坐回位置,咽了口口水,尴尬地笑笑:“我,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不下去了。我还得陪我女朋友呢。不好意思啊。”

“导游,你看是不是把车门关上?”坐在前面一排,这对情侣的朋友们跟着附和:“我们赶紧离开这吧,不是说要去,去……”

要去哪?

众人这才意识到,当时收到的传单只是写着环球之旅,却根本没告诉他们要去哪里。当时怎么会一时昏了头就报名了呢?

但不管去哪,也总比待在这里好。

“这可不行呢,我已经将你的名字划掉了。”艾伦故作遗憾的说道,但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快下去吧,它等着呢。”

它是谁?!谁在等?!

男人这下更不可能下车了。

“不,不要。我不下车了。”他抓紧女友的手,另一手紧紧攥着座椅扶手,拼命摇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下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一叠声地哀求着。

“啧啧啧。”艾伦将手上的纸叠好,取下头顶的小彩帽放进里面,而后翻转帽子又戴回头上。

他走向那个颤抖的男人,皮鞋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坐在男人身边的女孩握紧男朋友的手小声地哭泣,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小丑,拼命地摇头。

“快走吧,宝贝~”艾伦故意将嗓音掐得尖尖的,原本粉红色粗短的手指变成剪刀一样锋利的武器,伸到男人脖颈后头,一把勾起男人的衣服。

“不,不......”男人伸手到处抓着,试图抓住车上的东西固定住自己。但这没有用,所有男人接触到的东西,包括女孩伸过去拽他的手,都从他的身体穿过。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他的身体能透过所有东西?难道他已经死了,所以变成灵魂了吗?那个名单到底有什么作用?是类似于死亡笔记那样的东西吗?

无能为力。

车上的所有人安静地坐在原位,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丢出车外。在他刚站起身准备跑的时候,等候已久的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地一拥而上,将其包裹在内。

窗外传来咀嚼的声音,而车身也跟着这声音小幅度地颤抖着。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这车子在吃东西一样。

“这,这是什么东西?!”坐在最前面的女人尖叫起来,往边上躲。

她身边的窗户在不断地渗血,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

血液浸没了整个车子的外皮,附着着车身缓缓流动,直到外面那不知名的东西终于将最后一口吞下后,发出满意的声音后,窗户上的血色才消失不见。

“呕——”

车上的全部都是些普通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但不管是谁,都在极力忍耐着,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车子重新启动,艾伦没有回到位置上。他站在过道,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手伸进里面,掏了好一会才拿了个麦克风出来。

“喂喂——”麦克风的声音被调到最大,震得人耳朵发疼,“听得到吗?”

“都注意听!现在,你们的导游艾伦先生将要给你们介绍景点了!”

艾伦从裤兜里掏出一本导游指南,对着上面的文字念:“我们的第一站是N国边境,一个叫做佧苏勒的村子。这里虽然并不富裕,但据说幸福指数非常高,被某些不权威旅游机构誉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之一。佧苏勒的意思是……”

“emmm......”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介绍,艾伦很快就失去了耐心,面带微笑地将书撕掉丢回帽子里并扔了一根点燃的火柴进去。

“好的,我们的景点介绍就到这里。马上,我们愉快的旅程就要开始了,你们期待吗?”艾伦侧着脑袋,将手放在耳边,等待众人惊喜的尖叫声。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还有个女孩直接哭出声来。

好在艾伦也并不需要别人的配合,继续走流程:“这次旅程需要的装备已经发放到各位的位置上了,请记得一定要随身携带哦!”

管迩看了一圈,从座椅前面的袋子里找出了一台标着4号的手机和一个无线耳机。她试着开机。手机没有信号。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手机的桌面是一张白色背景图,图上有几个黑体字——4号团当前存活人数:23。

4号团?艾伦一开始说这是他们的编号。但为什么是4?因为这趟旅程代表了不祥所以才选了这个数字,还是因为他们前面还有另外3个其他的旅游团?

除了这几个格外显眼的大字,手机上还有三个孤零零的app图标——相机,地图,以及一个画着零钱袋一样的图标。

“下车后,请大家到达打卡点打卡,如果找到了正确的位置,那么耳机里会自动播放简短的讲解。只有完成打卡,才能够重新回到车上。”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打卡?!”

车上的人开始小声地和身边的人交谈。但可惜的是,艾伦显然不是一个会好好回答别人问题的人。

“宝贝们,可不能这么依赖我哦!”艾伦带着恶意,冲他们摇头,“要自己发现才比较有趣呢。”

车子猛地刹车,停在了一条小路的边上。大巴车兴奋地抖动两下,将车门打开。车门口正对着一条小路,两边都是森林。

“哦,我亲爱的小可爱们,你们该下车了。”艾伦浮夸地尖叫着,扭着身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我不要下车!”车上的一个女孩被吓得哭出声来,“我想回家,钱我也不要了,让我回家……”

没有人敢做第一个下车的人。大家面面相觑,僵着脸,一遍一遍地摸索着艾伦为他们准备的设备。

下车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但是,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