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面,大家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太靠近厂长办公室。
也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一句:“该不会米厂长逼迫白文斌认下跟米粒儿谈恋爱的事儿吧?”
这句话可惹了祸了。
白文斌是厂里女职工的梦,怎么能被人独占呢?
“你胡说八道!”当即有人反对。
对方马上反驳:“我没胡说八道,你刚才也看见米粒儿那个嚣张模样了,如果不是她会那么得意?”
女职工们沉默了。
轮竞争力,她们肯定比不过米粒儿,但是想想米粒儿平时的骄纵怎么配得上温文尔雅的白技术员?
厂长女儿也不能为所欲为啊,现在可是工人当家做主!
“走,都听听去,如果敢威胁白技术员,咱就上去理论理论!”
“对,米粒儿有米厂长,白技术员有我们啊!”
…………
厂长办公室里,白文斌被米粒儿的理直气壮惊呆了。
昨天还卑微的求他搞对象,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领导的千金,就能这么欺侮人吗?
白文斌的脸慢慢红了,将攥紧的拳头藏在肥大的工装里,抿紧了嘴巴,看着米粒儿的目光渐渐变冷。
若是从前的米粒儿,看到他态度变冷漠一定很慌,想方设法哄他。
但是现在的米粒儿,不是以前的米粒儿了,她是米钮咕噜氏粒儿。
所以米粒儿又问一遍:“白技术员,咱俩啥关系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再没有自作多情让一个自负的男人感觉难堪的了。
米粒儿的话就像小刀一样,直直插在白文斌的心口。
他的脸更冷了。
米粒儿视而不见,继续追问:“白文斌同志,咱俩到底啥事儿,我爸办公室里又没外人,你就解释解释呗!”
她这是故意将白文斌的军。
白文斌待价而沽,以米粒儿的喜欢当要挟,想从米厂长这边得到好处。
如今好处没得着,他不可能急于否认不喜欢米粒儿让自己计划成空。
如果承认他喜欢,那更好办了。
米粒儿站在门口没挪地方,已经听到外面那群好奇的女职工耳朵贴在了办公室门上。
白文斌只要敢承认喜欢她,米粒儿必须好好问问白文斌怎么舍得让喜欢的人独自面对能杀人的流言蜚语,担当呢?
棉麻厂所有女职工的梦?
呸!
白文斌果然有点慌神:“米粒儿同志,你说的对,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米粒儿挑眉,不想承认又不敢否认,误会可以是他自作多情,也可以是米粒儿误会白文斌背后煽风点火。
对方果然会模糊是非,费尽心思为自己谋利。
夜长梦多,如果任对方磨磨唧唧转移焦点,外面那些人可能就按捺不住冲进来替自己的梦辩解了。
事不宜迟,米粒儿不想跟白文斌太多纠缠,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米粒儿来的路上就想到用什么理由了。
上辈子她听说过夜|光|剧|本这个梗,正好棉麻厂不久之后有个文艺活动,她就拿来主义了。
米粒儿直接了当:“是有误会,我正想问问你呢,明明咱俩对剧本,怎么外面就传我给你表白?”
白文斌猛地瞪圆眼睛,不可置信望着米粒儿。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米卫国:“闺女,你说啥,啥剧本?”
“咱厂里不是办文艺活动吗?我看白文斌同志是大学生,就找他一起排个话剧。”米粒儿很认真的大声解释:“谁知道对戏的时候被人听见,说话不好听,我气跑了,结果外面越传越过分!”
“所以我就想找白文斌同志问一问,我表白你了吗?你为什么不给大家伙解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你难道想让流言逼着我嫁给你?你觉着有这个可能吗?”
米粒儿跟机关枪一样狙击白文斌,甚至当着米卫国的面戳穿白文斌的心思。
米卫国眼神立马锐利起来,直射白文斌。
白文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又羞又闹,猛地从沙发上起身,想大声替自己辩解,但是当着米厂长,他不敢。
到底是厂长闺女,自尊心强,肯定是被流言蜚语惹恼了她才这样,白文斌安慰自己,决定将对方哄一哄,把主动权拿回来。
然而他还没张开嘴,就看到米粒儿背着米卫国,冲他无声说了两个字,白文斌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米粒儿说的那两个字,其实是一个人名,是白文斌千方百计想掩饰的过去。
她怎么知道的?
白文斌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在米粒儿这边讨不了好了。
还是先顺着对方,然后徐徐渐进吧。
他深吸一口气,在米粒儿威胁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是的,咱俩其实是对剧本。”
“但是米粒儿同志,我不知道谁造谣说你表白我,还传的全厂都知道。”
“我刚来厂里,跟别人不熟,你又是厂长闺女,刚听到流言我很害怕,所以就……”
所以就躲了起来,没出来解释。
白文斌话说一半留一半,随便别人去脑补后半段,自己表现出一副为难又委屈的模样。
米粒儿嗤笑一声:“反正就是跟你没关系,都是别人新谣传谣,你害怕我仗着我爸对你打击报复才不解释,对不对?”
“对对对!”白文斌头点到一半才感觉到不对,又赶紧摇头:“不是怕你打击报复……”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米粒儿紧跟着又是一句逼问。
白文斌:“……”
瞧着对方词穷流冷汗的模样,米粒儿不禁再一次问自己,眼瞎成啥样,才看上那么普通又那么怂的玩意儿?
这就是只纸老虎,靠着女人的喜欢为所欲为。
女人一旦不喜欢了,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米粒儿觉着非常没意思,她索性打开办公室的门,外面偷听的人没提防,一脚歪进办公室,随后又带进来一串。
米卫国惊呆了:“这……你!”
这是嫌事儿闹得还不够大啊!
他准备撵人,米粒儿却拦住:“爸,昨天对剧本就好多人听见,没道理今天说明情况就背着人,让大家都听听吧,我根本没给白文斌表白,免得有人啥金都敢往脸上贴!”
米卫国抬起的胳膊停滞一下,随后放下,叹口气,随米粒儿去吧,说不定这事儿能顺利解决。
米粒儿转头对白文斌说:“白技术员,你好好给大家解释解释吧,我一个女孩子,可承受不住那么重的流言蜚语,除非你不是个好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流言逼死!”
所以白文斌不解释,敢袖手旁观,就不是个好人。
白文斌骑虎难下,他一个大学毕业生,天之骄子,却被棉麻厂一个无知的女孩搞得尴尬非常,连个躲人的地缝都找不到。
米粒儿再一次开口:“白文斌同志,你告诉大家伙,咱俩当时是不是对剧本?”
她冲着白文斌,背着那些好奇的女职工,又无声说了刚才那个人名。
白文斌嘴唇蠕动,非常想否认,但是想到米粒儿可能知道点什么,他怕被当中揭穿,脚底下好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犹如提线木偶一样被米粒儿操纵,他不情不愿,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哼|哼:“……是,对剧本。”
米粒儿催促:“你大声点,人多太乱,听不清楚!”
白文斌非常窘迫,恼怒的瞪着米粒儿,跟看仇人一个眼神。
米粒儿冷着脸:“让你大声点还委屈你了,我从昨天被人风言风语,还差点被亲爹掐死,我不委屈吗?你大声说!”
她冲白文斌冷冷一笑,做了一个非常挑衅的手势,非常的嚣张。
一股凉风从脚冲到白文斌的头顶,他抖了抖身体,一闭眼睛,大声说:“是,米粒儿同志当时跟我对剧本呢!”
话音落下,屋里屋外都非常寂静,只剩下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文斌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学历和名声,所以绝对不能失去!
他控制住发抖的自己,强颜欢笑:“对剧本呢,都是误会,我、我来办公室给厂长解释误会的。”
他将米厂长喊他说成自己主动来解释。
白文斌孤独弱小,倒显着旁边一脸理所当然的米粒儿咄咄逼人。
同情弱小是天性。
哪怕对方华丽的袍子下爬满虱子,但只要他弱,总有人能闭着眼睛装瞎替对方辩解。
有年轻女职工不忍心:“白技术员不是说了吗,谣言一下子起来,他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对呀,现在不是解释了吗,我们知道是对剧本了。”
“白技术员太可怜了,米粒儿你见好就收行不行?”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别人咋不造谣我呢?”
前面还是可怜白文斌,后面两句就不对劲了,明显针对米粒儿。
米粒儿眉毛一挑:“怎么,被造谣的是我,那就错在我喽?那我说你家偷邻居煤球,你是不是就偷了?”
躲在人群里,大家想说啥就说,但是被米粒儿单拎出来,还当着米厂长,那就不好了。
被米粒儿点名的那个人缩着脖子,头都不敢露。
米粒儿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做陈词总结,人群里又有人开口。
那声音非常清脆动听,说出了米粒儿的心声:“这事不对!你们都说米粒儿是厂花,还是厂长的闺女,好看又有钱,肯定很多人喜欢,想娶吧?”
“厂里好看的小伙儿多了,家里条件好的也不少,白文斌除了学历,有啥拿的出手让厂花非他不嫁?”
“要我看,就是他想浑水摸鱼,用流言逼人家嫁给他呢!果然是又当又立,歪门邪道,投机取巧,让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