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含香的性格你还是了解一些的,无事基本不出宫门,更别提见你。如今既然找到了你的地盘,必定是有要事相谈。

亦或者,相求。

你心想着最好别是后者,然后毫不犹豫地让宫人将其请进来,却见来者依然是那天向你求救的维娜……你当即眼皮一跳。

你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因而就没再客套,而是直截了当问她:“维娜,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家公主呢?”

维娜听到你这么问,激动地礼都没行好就泪眼汪汪地跪了下去,哭诉道:“求皇后娘娘再救公主一次!”

得,还真有事。

你连忙让她向你说了大概的始末,得知皇帝怒气冲冲地进了丽景轩大门准备找含香算账时,你手一拍桌案,然后又立马疼得缩了回来,道:“岂有此理!”

你震惊之余,当即上了轿辇,带着维娜和你的几个宫女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丽景轩。

途中,你坐在轿辇上,颇为头痛地扶额叹息。

谁能想到这个蒙丹居然这么不顶事,居然趁含香出宫送别父亲的时候窜出来偷袭,想要借此带她走。

虽然这是原本的剧情设定,但你还是很无语。

谁叫这是比较残酷的正常版世界呢,虽然当时负责护卫含香的依然是福家兄弟和五阿哥,但架不住这三人想戴罪立功啊——自从福尔康在御花园调戏紫薇后,便被乾隆一气之下连降三级,御前侍卫的名头没了,还挨了好一顿打,那之后便被旁的侍卫们指指点点了颇多日子,这叫心高气傲的福大爷怎么受得了。

于是这次为了讨皇帝欢心,也为了让好兄弟官复其职,向来得眼的五阿哥便主动揽了这个任务,带的人足够多不说,还够狠,抓住蒙丹等人后还没等含香求情,二话不说就人家卸了一条胳膊。

等到他们带着痛不欲生的蒙丹和心如死灰的含香回宫后,得知了来龙去脉的皇帝自然震怒非常,废了蒙丹的下半身让他去辛者库做公公不说,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始至终不说话的含香。

据维娜所说,她出门前,二人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看乾隆那样子,怕是随时都能对她家公主动手。

……那就很不妙啊。

你摩挲着下巴,令前方抬轿辇的小太监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丽景轩,等下了轿辇,你踩着脚下那双花盆底哒哒小跑进去,恰好看见乾隆的手掐在含香脖子上,看起来比上次的小燕子还狠,没见含香都开始翻白眼了吗。

虽然仙女翻起白眼来都那么好看,但这不是重点,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救人。

于是,你朝着乾隆大喊道:“皇上,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不知道以前的那拉皇后是有多喜欢说这话,一听见那句“忠言逆耳”乾隆就反射性烦躁,皱了眉不善地看着你,你心里一突,挺起胸脯跟他对视。

咋滴,还想用眼神压老娘呢。

你眼睛瞪得比他更大,凛然道:“皇上您也知道,含香公主是阿里和卓献与您的瑰宝,既然她象征着两族的和平,您又怎能对她动手呢?万一被她的父亲知道了,还要以为您不满意他们部落的诚意,想要再次开战呢!”

你絮絮说了一堆,要么是从民族大义说起,要么就是“你现在错手杀了她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巴拉巴拉”,反正越这样跟他对着干,他就越觉得烦。

不过烦也有烦的好处,你见他烦着烦着,手上的劲也就渐渐松了,等他把含香推开,恶狠狠地下旨禁了你足,就心烦意乱地大步走了出去。

你倒不介意禁足这种事,反正你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了那些莺莺燕燕来烦你,你还能睡个懒觉呢。

不过含香明显就不这么想了,她眼里的水光还没褪去,就先带着些歉疚地看着你,然后郑重地向你行了一个回疆礼仪,哑着声音道:“皇后娘娘,是含香连累了你,对不住。”

你大度地摆摆手,非但没怪她给皇帝戴绿帽子,反而还走过去安慰了她几句。

毕竟蒙丹已经废了,她那个想要出宫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的梦也就彻底破灭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美好愿景,只有一个被困在宫里孑然一身的和嫔娘娘。

你这么想着,竟有点为她感到难过。看着含香始终不变的表情,你忍不住劝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含香没有哭,反而平静道:“含香早就料到了最坏的结局,又怎么会哭呢……毕竟,已经回不去了。”

你暗暗佩服起她的识大体来,同时又开始忧心起她的将来,既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出宫肯定是出不去了,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争宠。

今后含香若想安生地留在宫里,就只有尽力争取到皇帝的宠爱,直到没人敢看轻她,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当你说出这个提议后,含香眼中涌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光芒,死死盯着你,问道:“敢问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对含香这么好?”

你被她眼底的光芒迷了一瞬,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经,认真同她说起你的心思。你对她道:“本宫曾有一个朋友,年纪轻轻便去了异乡,虽然那里的人都待她极好,可她过得却并没有以往那般舒心……”

含香对此颇为感同身受,“那里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乡。”

“没错,所以本宫希望你能过得比她强些,至少不要觉得自己身在异乡,便无枝可依。”

看着含香骤然变得感动起来的眼神,你笑道:“以后,紫禁城便是你的家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作一个知心的大姐姐,若想找我谈心,随时都可以来景仁宫,到时候就叫你的宫女事先来通传一声,本宫会备好茶点在宫中等着你。”

“皇后……”

含香感动至极,过后竟是有些委屈地握住你的手,伏在你膝头哭了起来。

维娜吉娜一脸担心地望着主子,却也更怕你对她这不合礼法的动作感到不适。在你用眼神制止她们上前,并示意几人去门边守着时,那两个侍女向你投来感激的眼神,深施一礼,便随含笑冰清几人一起往门口走去。

这一天,你跟含香谈了许多关于回疆的事。她跟你说了回疆的风土人情,你也跟她说,有朝一日真想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就这样度过一下午,你留在她宫里用了膳,等到宫门快要落锁时,才挥别她,坐着轿辇回自己宫里去。

解决了含香的事,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安心地关起了禁闭。

宫门落锁那天,有那好事的嫔妃来你门前撒野,你没理,反而怔怔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出神。你想,难怪会有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如今亲身体会后,才发现被困在红墙里的女人是真的苦逼啊,如果这时候原皇后还在,看到丈夫竟然为了别的嫔妃的事迁怒自己,该有多难过。

你难得低落一回,却看得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有些于心不忍,容嬷嬷更是老泪纵横地说着什么乾隆不公的话。你本还好奇耳边怎么忽然之间嗡嗡的,结果回过神来一看,就看到宫里的人哭着抱作一团,就连平时不怎么对付的解梦和冰清都抱在一起痛哭了,你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让她们都散了。

这还只是关个禁闭就这么伤心了,真要到了废后那天,那还了得?

那天,宫门大关之前,令妃曾来过一次,你以为她是来看你笑话的,也没有向往常一样与她周旋,而是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看解梦新出的话本子。

你以为令妃开口便要讽刺你,心里也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谁料,她却只问了你一句不相干的话。

“值得吗?”

你摇着团扇笑了,用尽量幽默的语气说了句“怎么不值得,这不,以后都不用管事了,多清闲啊”,你想表明的是自己不在乎这劳什子的恩宠,她却会错了意,挑着眉看你。

令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你话里那句“清闲”,指的是皇帝夺去你凤印转而交给她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成王败寇嘛,你都懂的。

原本按照你的想法,令妃一直以来的心愿不就是登上高位,掌管六宫大权么,如今她唯一的敌人也就是你不战而败,她曾为之孜孜以求的宫权终于不费吹灰之力到了她手里,应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你觉得,如今得偿所愿,那人瞧着却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有种让你看不透的悲悯。

大概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

你没有在意,继续看着书,等含笑跟你说令妃已经走了的时候,你看着景仁宫中紧闭的重重宫门,嘴角一垂,骤然换掉刚刚那副伤春悲秋的面孔,然后甩掉手里的书,兴冲冲道:“快快快,把本宫前几日新制的麻将取出来!再来三个人,你,你,还有你,大家准备好,要打麻将啦~!”

日子就在你一日日的游手好闲(大雾)中过去,你默默数着日子,一月两月三月……直到狗皇帝过万寿节的时候,你才被恩准放了出来。

这一出来,滞后了几个月的信息也如雪花般被容嬷嬷塞进了你脑子里。

比如锦嫔的肚子在怀孕第七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早产了,结果还没高兴几天,就发现孩子身体太弱,没过满月就死了,刚为人母就失去了宝贝儿子的锦嫔哭得撕心裂肺,恨不能与儿子同去;

再比如小燕子关完禁闭出来,看着是比以往老实了些,也像个正正经经的皇室格格了,可这种老实在见到含香时还是会原形毕露,这不,前几天又惹到人家含香,被乾隆一气之下又关了几个月,不到过年怕是出不来了;

再比如含香沉寂一段时间后,便着力开始争宠,于某一日皇帝逛御花园时,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翩翩起舞,她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本身就足以令乾隆折服,结果这次一跳更是让他发掘出惊喜之处——因为含香跳舞时香汗淋漓,散发出的体香竟引来了一堆美丽的蝴蝶,这让皇帝当场就震撼了,觉得那次听你的话留下含香真是他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之后就不必赘述,乾隆本就存着和好的心,既然含香已经递来台阶,那他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甚至因此看向含香的眼神都带着厚厚的初恋滤镜,再加上含香终于懂得服软,清冷却不失诚恳的认错态度,更是勾得他春心萌动,当晚便摒弃前嫌,重新宠幸起她来,没过多久便又晋升一级,封为容妃;

再比如,这段时间容妃与令妃平分秋色,前者恩宠正盛,后者也不遑多让,在短短几月中怀上了一个孩子……

种种事迹表明,争宠真是件可怕的事。即便是含香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旦争起来,也会不择手段。

不过,若非她们这样斗,你也很难出来。

你坐在上首观察下面的那些妃子,目光锁定在令妃、锦嫔和含香身上。

据说你这次能自由释放(?),是由一个宠妃特地向皇帝求的,你觉得是她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①锦嫔】

【②令妃】

【③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