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停车

从饭店里出来,天色已经很黑,陈长青继续负责开车,沈穆坐在副驾驶,好像刚才只是吃了一顿无关紧要的饭,在回去的路上打开剧本,靠在车窗边慢慢看。

但车内的氛围已经不同了。

陈长青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遇到红灯的时候会停下来,偏过头去看他的嘴唇。沈穆的嘴唇长得很好,饱满,唇珠明显,光着看着便让人觉得柔软。

“别看剧本了,对眼睛不好。”他非要打断他,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沈穆“嗯”了一声,却头也没抬,继续盯着台本,拿笔在上面写着什么。陈长青笑道:“太敬业了,我们现在算约会吧?约会背台词,刘导都能被你感动。”

沈穆又看了几页才合起台本,转头看向陈长青,目光同样落在了他的嘴唇上。陈长青的嘴唇更薄,不笑的时候很是冷情,亲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却也没有特别的排斥。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陈长青问:“别光看着我,聊会。”

沈穆便问:“赵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陈长青陷入了沉默。

沈穆笑了一声,有些恶趣味地又道:“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陈长青道:“你还是背台词吧。”

他这么说,沈穆反而来了兴趣,台词也不背了,又重复问了一遍。陈长青拿余光看他,道:“是个很腼腆的人,成绩很好,话不多,喜欢看书。”

沈穆点头:“嗯,还有呢?”

陈长青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回忆还是在组织语言。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道:“我的记忆很不可靠,十四年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他,哪个是我后来加工修饰的。”

沈穆道:“既然不可靠,为什么又这么笃定我和他相似?”

“眼睛,”陈长青说,“你们看人时都是一样的,哪怕脸上带着笑,眼睛里也是冷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可以马上放下。”

说到此处,他的记忆大约被触动了,声音放轻了一点:“我第一次见他,他转学过来,坐在我旁边,就跟你那天在酒局上一样主动跟我打招呼,冲我笑,一副很客气的模样,但其实眼睛里满是疏离,好像脸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分别藏了两个不同的人。我头回见到这样的,一下子有了兴趣,整天忍不住去看他,跟他说话,想逗他。”

沈穆听着,笑。

陈长青问:“笑什么?”

他说:“青哥,你这样很危险。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仅仅记得一个眼神,便敢找替身谈恋爱。”

陈长青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笑道:“你是沈穆,我会记得。”

“那就好。”沈穆说。

陈长青道:“我的故事听完了,说说你跟徐总,我判断一下给自己买什么级别的保险。”

沈穆看向窗外,支起下巴,声音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道:“我三岁那年,他十二岁。我们去春游,在路上出了车祸,爸妈当场死亡,我重伤,大哥轻伤。自那之后他就看得我很紧,直到现在。”

陈长青道:“能理解他。”

过了片刻,他又道:“就算你脱离了星越,他也永远是你大哥。沈穆,你跟我也没什么两样,玩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必输赌局。”

沈穆的嘴角带起笑,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哪怕我逃到天涯海家,甚至现在再出一次车祸一命呜呼,他都永远是我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亲情就是这样,以爱的名义刻进每个人的基因里,一辈子无法摆脱。”

“既然想得这么清楚,你是要报复他,还是要报复我?”陈长青问,“许言之的事情,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啊。”

沈穆偏过头来看他,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叛逆期来了,偏要跟人对着干才开心。”

陈长青说:“没关系,长得好看的东西都带刺。”

车开进酒店的停车场里,九点,回去洗漱一下差不多可以休息的时间。两人都解了安全带,沈穆去拿手机,手忽然被人抓住。

他抬起头,陈长青从驾驶室靠过来,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边,将他整个困在了副驾里。沈穆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用目光慢慢描他的脸,相握的手很亲密地十指相扣,然后半试探地靠近,又吻他。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陈长青短暂地离开,用自己的鼻尖蹭了一下他的鼻尖,低声开玩笑地问:“收费吗?”

沈穆道:“第一天免费。”

陈长青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边笑一边又吻了下来,这回,他轻轻含住沈穆跟想象中一样柔软的上唇,再一点点撬开他的牙齿,探进了更深的领域。

他们依然谁也没有闭眼,陈长青注视着他,见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似乎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感觉,但也仅仅只是一下,他的瞳孔里映着陈长青的脸,目光坦然,甚至称得上冷淡。

陈长青咬了他的舌尖,他又皱眉了,伸手去推身前的人。后者却一下子进.攻起来,几乎将他整个抵在副驾上,热.烈又急切地开始缠.绕,寻找他的敏.感点。沈穆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的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在狭小的密封空间里显得清晰可闻,甚至带了彼此心跳的节奏。

一个非常漫长的接吻,车已经熄火了,空调也关了,温度上升很快,两人交叉的手心很快变得潮湿。大约亲的太久,沈穆从鼻腔里发出一个不耐烦的音,不轻不重咬了陈长青的下唇。

陈长青离开他的嘴唇,又安抚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沈穆偏过头去,不让他再碰。

他的手掌往下,摸到了沈穆的后颈,那里全是汗。因为热和接吻的原因,他的嘴唇是红的,脸颊上也带上了绯色。

陈长青感觉自己像喝醉了一样,明知道应该适可而止,却上瘾般地用大拇指去蹭他的下唇。沈穆的视线有些凌厉地转过来,锋利的眼角如同沾了麻药的针,扎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不闹了。”他说着,却舍不得松开,“还跟别人接过吻么?”

沈穆道:“你猜。”陈长青想再碰碰他有些湿润的嘴角,他手探过他的肩膀,拿到手套箱上的手机和台本,径直开了车门。

陈长青只好松开手,拿上车钥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