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欢喜的事

文武百官不知道该干什么,都堵在宫门口,看到萧凌辰,都围了过来。

“安北侯,许昌军一共十五万,朝京城包围,眼看又要围城了,现在怎么办?”

“太子殿下以勤王为名,筹集大军前来,讨伐我等,安北侯,明明我们才是正义之师啊!”

“京中粮草也不多?了,诸多大户随着太子殿下离开,眼下盗贼四起,安北侯,还请早做决断!”

……

萧凌辰有点气虚,一急之下,他头晕眼花,连忙一把扶住了宫门,“诸位,我们都是同朝为官,都是陛下的?臣子,这些事?,本侯也无法独自做决定。”

宫里内侍匆匆跑了过来,是松寿,太过心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地,“侯爷,陛下醒过来了,还请侯爷赶紧过去!”

萧凌辰和众臣工也来不及分辨,赶紧往宫里跑,待到了乾元殿门前,又有个太监出来宣旨,令萧凌辰、韩岱、邹平入内见驾。

其余的?大臣只能在外面等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松寿出来宣旨,封萧凌辰为“辰郡王”,由萧凌辰、韩岱和邹平组成?内阁,统摄朝政,所有军政命令,三人合签即可生效。

难为昭武帝到了这时候,还能想得出这种招术来,大约也耗了不少精神,松寿宣完旨,大臣们听旨谢恩,昭武帝满意地睡了过去。

“王爷,眼下三件大事?,头一件就是大军来袭之事?。下官的?意思,不能再像之前等两边的?军队围起来了,我们再想办法突围。城中人心惶惶,经不起再被围一次了。”韩岱拱手道?。

邹平虽然没有说话,但?眼巴巴地盯着萧凌辰,一副等他拿决定的?样子。

徐拓和蒙青来者不善,到现在还将军队驻扎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这两人都是当年长公主带去燕地,眼下听命于萧凌辰的意思,要是这两人能够出面帮一把,京城之围也就算不得什么。

萧凌辰没有接话,他沉思片刻,问道,“韩大人说有三件大事?,这是一件,还有两件是什么?”

“陛下的?病,眼下只能养着了。”韩岱沉吟道?,“京中的?局势要稳住,民心要尽快安定下来,此其一,其二,臣以为储君之位应当再定夺,本朝自太/祖开国,以孝治天下,这天下如何能够传给悖逆不孝之人。”

萧凌辰看向邹平,邹平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拱手道?,“侯爷,储君之事?,是下官与韩大人商议之后的结果,韩大人所言,也正是下官想要说的话。”

赵昭已经即位,对于天下人而言已经算不得是太子了。但?对于京城中的?这些迂腐大臣们来说,赵昭只要一日没有被昭武帝废掉,便一日都是太子。昭武帝一日不说禅位,赵昭也一日都是太子。

真是矛盾啊!

萧凌辰摆摆手,“一共三件事,本侯也只能处理一件,打仗的?事?,本侯还年轻,本侯上。其他的?事?,两位大人找同僚们商议处理。本侯先走了。”

被子和枕头上都有萧凌辰留下的?气息,谢宝瓒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心里存了很多?事?,但?依然睡得很香。要不是听到门外萧凌辰的声音,谢宝瓒还不会醒来。

萧凌辰进来,先洗过手,换了一身衣服过来,不期然与谢宝瓒的?一双眼睛对上,他略愣了一下,笑着来到床边,“是我吵醒你了?”

这种感觉真好,醒来就能看到这人,谢宝瓒看看外?头的光线,时辰也不早了,坐起身,问道,“宫里有什么动向?”

萧凌辰把事?儿说了,听说邹平和韩岱要废太子,谢宝瓒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张世林聪明,也难怪张世林在皇上跟前只能当个应天府尹,到不了九卿这一层。废太子?废了之后立谁?宫里连个三岁的?小儿都没有,眼下不过是父子相争,皇上总有一天要走,到时候这大位不还是得留给赵昭这个唯一的?儿子。”

这也正是萧凌辰不接那两人话的?缘故。

谢家是回不去了,英国公府自然也没有谢宝瓒的?去处。

谢宝瓒住在安国长公主府,她执意住在客房,正好客房离前院还近些。她的丫鬟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庄嬷嬷跟了过来,再加上童嬷嬷一把好手,身边竟是些婆子了。

好在,这两嬷嬷都是乐见其成,也不迂腐古怪,两人在屋里说话,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嬷嬷们倒也没有做些咳嗽提醒之类的事?儿,屋子里安安静静地,谢宝瓒垂了眼帘,脸蛋儿渐渐地红了。

萧凌辰坐过来,轻轻地握了她的手,将她缓缓地拉进怀里。试探的动作做得小心翼翼,只要谢宝瓒有任何不适,他就能停下来。

大约是因为太紧张了,一直到靠在萧凌辰的怀里,谢宝瓒都没有体会到那种钻心裂肺的疼痛。

萧凌辰牵起她的手,一条红色的细线朝着她的胳膊向上。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还没有拜堂,萧凌辰不知道这条细线会蔓延到哪里去,他不好掀开谢宝瓒的?衣服,自然也会越发担忧。

死亡倒计时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软香暖玉,也激发不起萧凌辰的欲望,他捏着谢宝瓒削瘦的肩膀,轻轻摩挲,指腹在蝴蝶骨上划过,美人在骨又在皮,可是他满心里都是悲哀。

谢宝瓒不敢太过用情,虽然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发作,好半天喉咙里都没有涌上来腥甜味,谢宝瓒不得不怀疑,这是死到临头了,才会有的?回光返照吗?

谢宝瓒心猿意马,忍不住想到,要是销魂一次死了,其实也很值得啊!

她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勾住了萧凌辰的腰带。萧凌辰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捉住,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眼里的?责备显而易见,谢宝瓒被抓包,脸往他的?怀里一埋,吃吃地笑出声来了。

“故意的,是不是?”萧凌辰忍俊不禁,这么一闹,他的?心情说不清是好些了,还是更坏了,但?他的?语气里透出了笑意,显得轻快。

“嗯,我就想你会不会是……”谢宝瓒凑到了萧凌辰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她自己话没说完就臊得不行,声音压得很低,想萧凌辰听见,又想他听不见。谁知,萧凌辰习武之人,耳力本就好,两人搂在一块儿说,凑得这么近,一点气音都听得清楚,他的?心头猛地一跳,偏头就吻上了。

谢宝瓒躲也没有躲过。她本来就没想打算躲,人生第一次,有点不适应,就扭捏了一下,被萧凌辰一把捏住了下巴,柔软就覆盖了上来。

直到太过投入,谢宝瓒的?喉头再次涌上了腥甜,连萧凌辰都尝到了这味道。谢宝瓒连忙推开他,一口血没有吐出来,被咽下了。

方才有多?销魂,此时就有多?难受。但?谢宝瓒忍受着这种噬心之痛,也觉得甘之如饴。

萧凌辰却心如刀割,他盯着谢宝瓒的?红唇,有些肿,涌上来的激情还没有退,却只能如树桩一样坐着,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一声,时间过得很慢,直到他看到谢宝瓒有些松垮的衣领下,雪白的肌肤上刺眼的一道?红线,他呼吸一滞,一念之间,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

“王爷!”谢宝瓒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想去一趟南疆。”

萧凌辰久久不说话,从年龄上说,他是个毛头小子,但?不仅仅血气方刚,他冷静得近乎冷酷,如若不然,不可能活到现在,更不可能从父兄的?围剿中活着出来,跑到京城,得昭武帝赏识,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雍被分割成了如今,父子两代皇帝各占一壁江山,燕北狼子野心,大魏虎视眈眈。除了昭武帝,不管哪一方得势,萧凌辰都不可能有活路。

而谢宝瓒更不必说了,就一个护龙凤的头衔,就注定了想牵着她这个风筝的?人很多?,也注定了她一直都在挣扎,一直都挣不脱。

萧凌辰想帮她把这些绳子全部斩断,想给她最大的自由,想让她未来的日子过得舒心自在,也想给她最大的尊荣。

“好,我安排人送你去。”他轻轻抚摸着谢宝瓒的?蝴蝶骨,一边在心里描摹一边道,“等我把这边的事?办好了,我去接你。”

不知道这一生还会不会有机会相依相偎,还没分开,谢宝瓒的?心里便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他们聚少离多,甚至见面的次数都很少,男女大防,各自有事?,能够在一起说话的?时间都寥寥无几,可是彼此之间却一直心意相通,很多?话不需要说,便已经印证到了对方的心意。

“你再亲亲我!”谢宝瓒闭着眼睛。

从小就不爱流泪,总觉得这种表现很懦弱,自从认识萧凌辰之后,就变得脆弱多了,此时,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她不敢睁开。

如果换一个女人跟他说“你亲亲我”,萧凌辰估计连正眼都不想看这女人一眼,心里还会骂一句“淫/荡无耻”,然而,此时此刻,这句话从谢宝瓒的?口中说出来,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情话,他恨不得把谢宝瓒揉进自己的?骨肉血脉之中,从此一生一世再也不用分开。

甜美的滋味还没来得及在唇齿间蔓延,萧凌辰便松开了她。

“给我半年时间,要是半年我没有回来……”

谢宝瓒没有说完,萧凌辰的拇指便摁住了她的唇瓣,“五个月后,我去接你,然后成亲。”

谢宝瓒笑了,心里隐隐有点羞涩,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再过一个月她就及笄了,也可以成?亲了。

她看着萧凌辰的这张俊脸,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瓣偏薄,显得无情,抿起来的时候如剑锋一般冷锐,但?她才尝过滋味,柔软,温热,想起来都让人心跳不已。

这样一个翩翩美男子,将来是她的?夫君,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啊!

“好啊!”谢宝瓒心想,不知范氏在天上听到后会不会放心?

范氏的丧事已经打点好了,小殓过后,谢宝瓒去看了一眼,便大殓了。棺椁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不知道萧凌辰从哪里找来的?对这些,谢宝瓒并不在乎,人死如灯灭,她与范氏之间的母女缘终究浅,范氏的那一跳,的?确激发了她心头的悲愤与叛逆,但?真正留在心底的?难过并不多?。

说到底,人间十四载,谢宝瓒享受过的?喜乐并不多?,她少得可怜的?同理心都留给了身边的?人,范氏与她便是血脉相连,轻易能够打动她的?心,可打动的次数也太有限了。

“逼死你的?人,是梦里逼死我的?人,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你报仇。娘,来世若有缘,就让我做你的?女儿,你好好疼我,我也好好爱你吧!”

过午之后,棺椁被运出了城门,送葬的人并不多?,谢宝瓒披麻戴孝,将范氏送上山后,她便顺便离开。

萧凌辰站在城楼上,西北面狼烟已经升起来了,谢宝瓒的?马车朝南边跑去,一同跟过去的还有萧凌辰的五百多隐卫。这支隐卫是铁鹰十三卫中的?一支劲旅,萧凌辰又从其中选拔了精锐组成?了一支分卫,由涂英率领,护卫谢宝瓒。

赶车的?是涂英,平时作为萧凌辰的侍卫头子,挺有气势的一个人,一身短打衣褂,脚上一双千层底鞋子,架在车把手上,手里甩个鞭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常年行脚的?车夫。

涂英把庄平的位置给抢了,庄平只好骑着马,带着一群镖局装扮的人,前后护着,总共一二十人,瞧着势单力薄,全然没有贵人的?气派,这一群人倒像是富商小姐从北到南的?迁移。

出城朝南走了不过五十多?里地,谢宝瓒便被人追上了。

谢景洲原本带了些兵出来,但?听说京城之围已解,便将带来的军队遣回去了。毕竟,燕北王府筹谋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拿的出那十多?万军队,萧纵北不怎么灵光,萧长懋这只老狐狸还活着啊。

路边有个小茶铺,兄妹俩就在这里撞上了,准确来说,是谢景洲先在这儿等着的?。他是个直肠子,没有多?想,总觉得妹妹还是以前的?妹妹,是不是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他的?妹妹。

“妹妹!”谢景洲看到谢宝瓒的?马车过来,就连忙赶了过去,谢宝瓒从马车里一出来,他就跟以前一样,朝妹妹伸出了手臂,要将她抱下来。

谢宝瓒已经不是七岁的?小姑娘了,她眼看就及笄了,要不是出了这么多?事?,都应当待在家里待嫁,绣盖头鸳鸯枕。

谢宝瓒抬起头,谢景洲看到她的?脸,稚气已经脱尽了,他的?手就顿在了原处,不敢像以前那样环过去,把妹妹抱在怀里。

“二哥!”

谢宝瓒欢喜地叫了出来,她扶着谢景洲的?胳膊下车,假装不知道地问,“二哥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