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情殇蛊

若回到十多年前,谦妃还是?大巫师亲自选的圣女,每年南疆的圣火节上,一身雪白华丽袍服的圣女,头上戴着精美华丽的银饰,从圣坛上取下长生?天?神赐下的圣火,由她?亲自捧给大巫师,而大巫师这个?南疆人敬奉的神的代言人,也要?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她?手?中接过圣火,点亮祭坛周围的火盆,将代表着希望的圣火传递下去,在南疆的十川九山之间点燃。

自幼失去了母亲的女孩,若没有独特之处,自然是?得?不到老苗王父亲的关注。老苗王虽然在南疆一言九鼎,可他的地?位也是?靠娶各寨子的姑娘才慢慢地?稳固下来。

好在上天?怜悯这个?自小生?命力就非常旺盛的女孩,机缘凑巧之下,她?救了一个?从虎口里逃生?的少年,几?年后,这少年继承了大巫师的权杖,要?选一位与自己同时代的圣女。

“历代圣女都是?大巫师的徒弟,谦妃当年在南疆也一样。虽然大巫师只比她?大五岁,按照规矩,她?也是?大巫师的徒弟。圣女跟着大巫师侍奉长生?神多年,听说这情蛊是?她?那时候就开始炼制的。”

如此?说来,炼制这情蛊的时间就不止十年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居然舍得?给我用。”谢宝瓒自嘲一笑,萧凌辰看着她?的脸,灯光下,极品羊脂玉都不及她?三分,比起初见之时,她?瘦了一些,也越发令他怜惜。

有件事?,萧凌辰还不敢告诉谢宝瓒,她?身上中的这情蛊与南疆那边流行?的情蛊还不一样,一般的情蛊都是?一对,种在男女双方身上。而谦妃炼制的这一对却不是?,而是?“情殇蛊”,一共三只,两只在谢宝瓒和赵昭身上,另外一只母蛊,如今下落不明,而这只母蛊可以操控另外两只“情殇蛊”。

“情殇蛊”自古以来,只在南疆的历史上出现过,据说非天?赋异禀,很难炼制成。当年炼成这种大成之蛊的人,是?个?被丈夫背叛的妻子,她?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那一对情殇蛊分别种在丈夫和情敌的身上,一旦他们结合,情/欲便会催动蛊虫,两人就会爆体而亡。

萧凌辰轻轻地?握住了谢宝瓒的手?,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周遭里一片静寂,若撇开谢宝瓒身上那惹人心烦的蛊毒,还真是?岁月静好的一夜。

可这一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太子跪在乾元殿外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已经?三个?时辰了。夜风从他身边吹过的额时候,连他的衣摆都不曾吹起丝毫,殿前的灯光避开了他那张脸,大雍的储君,还没有从东宫的位置上下来,便已经?被时光遗忘了一般。

皇后蓬头垢面,而此?时离乾元殿开宴不过数个?时辰,凤冠被摘下来之后,皇后连头发都不曾梳一把,脸上的脂粉被泪汗交织的水冲刷之后,形成了道道沟壑,无情的岁月刻刀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刻过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分寸,连脸皮都给刮走?了一层,显得?面目可憎。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儿臣与皇兄一母同胞,唇齿相依,皇兄若当不成太子,这东宫之位也未必能够轮到儿臣,儿臣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赵昭跪在地?上,皇后一声声的抽泣,他听在心里格外烦躁,口中说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睡着了都不会说错。

可心里的话,他也不知道嘀咕了多少遍,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同样是?赵氏的龙子凤孙,阎王爷都没有说他投胎的时候跑慢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当储君,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皇家没有骨肉亲情之说,平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哪怕将来他只想做个?富贵闲王,也不得?不活在皇兄无休止的猜忌之中,不定什么时候他脑子一抽,污蔑他谋反,他的一生?就会在没有任何预兆中走?到尽头。

这也是?为何,只要?生?在这皇宫之中,他们这些人永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平头老百姓还能有个?选择,是?要?饭还是?给人当奴隶,全凭喜好。而他们这些看似高贵实则可怜的人,只能别无选择地?去挤这个?独木桥,要?么坐上皇位,要?么尸骨无存。

他又能怎么办呢?

赵昭抬头看凤座上的女人,明明是?从这个?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可赵昭觉得?她?于自己来说如此?陌生?。

商贾之女,能够当上大雍的皇后,只能说明他这个?母后不简单。一个?拥有雄心壮志,并付诸于行?的人值得?敬仰,可是?只许自己努力不许别人钻营的人就太可恶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论是?皇兄当上皇帝还是?将来他成为九五之尊,这个?女人都会被尊为皇太后。既是?如此?,为什么要?放下已经?捧在手?里的一碗肥肉,再去拼着性命抢另一碗同样口味的肉呢?

“母后,若没有别的事?……”

“慢着!”钱皇后抬起头来,看儿子的眼神同样冷漠陌生?,“母后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算今天?跟母后说,那件事?是?你?做的,母后也不会怪你?。都是?你?父皇的儿子,你?有想法,也正常。”

赵昭的心提了起来,多少年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但知子莫若母,钱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你?既非嫡,也非长,这条路不适合你?。你?若是?怕将来你?于你?皇兄跟前没有寸功难以立足,今日就是?一个?好机会!”

赵昭的心渐渐地?凉了下来,他也很瞧不起自己,在做什么美梦呢?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看着外面的夜色,他也有些迷茫,是?哪里不对了呢?冥冥中不是?有人告诉过他,他一定可以的吗?

直到,他的视线越过了高高的宫墙,看向谢家所在的那个?方向,他才略有所悟,机会到底是?怎么失去的?

前往乾元殿的一路上,赵昭心里做着假设,如果谢宝瓒没有对他冷落,如果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亲密,今日他的处境就会大大不一样。若是?要?怪,就只能怪那次“蟠桃会”,他和谢宝喜睡在一张床上,他做没做什么,自己还是?知道的,当时他应该查,但想到谢宝喜也是?谢家的女儿,而他要?的只是?谢家的助力。

现在,他才明白,谢家这个?助力,全部都被握在谢宝瓒的手?里。

赵昭失魂落魄地?走?着,跟着他的太监远远地?被落在后面。谁也不敢跟上来。

高高的宫墙在地?面投下了一道道影子,将人的一大半都照在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幽灵一样,朝赵昭冲了过来,猝不及防下,赵昭被这人轻轻地?撞了一下,是?个?身材矮小,瘦不拉几?的小太监,赵昭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手?上就被塞了个?纸条。

小太监自知惹祸,转身就要?逃,赵昭的人忙要?追,被赵昭拦住了,“算了,是?不是?才进宫的,还没有学规矩。”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了几?步远,有些心神不宁,“找个?地?方更衣。”

谁还没个?三急呢?堂堂皇子也不能免俗。

赵昭让人都退下去,自己解了裤子,完事?后,不等提裤子就迫不及地?地?把纸条看了,“南上北下,盼君记挂”。莫名其妙,赵昭却莫名其妙地?懂了,他阴冷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嘲讽,亲王是?不可能当个?亲王的,除非从娘胎里出来,他就没那个?心思,他现在想回头已经?太晚了。

都这个?时候了,母后还不肯保他,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赵昭将纸条在烛火上烧了,一只手?提着裤子,喊人进来服侍。

是?夜,景王殿下向皇上请罪,大燕公主死的那天?晚上,泓胪寺后墙外面的那件太子锦袍,是?他扔在那里的。

“儿臣当晚在皇兄那里喝酒,一个?侍女把酒水洒在儿臣的身上,皇兄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儿臣换上,回去的时候经?过泓胪寺,儿臣忍不住在车上和侍女荒唐,情急之下把脱下的衣服扔下了马车……”

挺好的,连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坦白的理由都打?好了伏笔,“儿臣怕父皇责罚,不是?有明宪郡主帮忙查清了案子吗?儿臣就当了回缩头乌龟。”

“荒唐!”皇帝似乎也只能骂荒唐二?字了,他挥挥手?,让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滚。

赵昭两个?脚尖一发力,人直直地?起来,也不和太子打?招呼,转身就走?。

“五弟!”

赵昭顿了顿脚步,太子被两个?太监扶着挪过来,他跪得?久了,两条腿没什么知觉了,“谢谢你?!”

这就是?皇家,赵昭转过身,借着乾元殿前那点灯笼光看清楚太子的脸,良久,不由得?笑了,“皇兄不必客气,是?母后让我来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赵昭在想,他这个?皇兄当皇帝的确要?比自己合适,也不怪老天?爷都偏心他,投胎的时候,让他跑快了点。大燕公主死后的第三天?,东宫的井里便捞起来一个?宫女,消息传出来,赵昭就知道,他这皇兄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大约也知道了,本?来应该出现在浣衣局的衣服为何会被人抛尸在泓胪寺的后墙外。

但这会儿,太子向他道谢的时候,脸上分明写着真心实意四个?大字。

他到底是?真的心存仁慈呢?还是?忍辱负重惯了?

赵昭从宫里离开的时候,萧凌辰也准备从琉璃院潜出去,他怀里揣着半枚解药,就跟怀着个?大胖小子一样,慎重得?不得?了。

茫茫夜色,让很多人都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只能闷着头朝前走?,在某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看看,选一个?自己觉得?心安的方向继续前行?。

萧凌辰在谢家的围墙上略驻足,他四下里环顾了一下,便朝着泓胪寺的方向奔了过去。萧长懋来京之后,没有住进安国长公主府,他以在京中停留时间不长,住在了泓胪寺,而南疆大巫师和大燕使臣团也住在那里。

泓胪寺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皇后千秋的时候,那时候,多少人都记起了帝后年轻时的恩爱情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

抱歉,出差刚回来,又感冒了,更晚了。明天倒V,按要求要更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