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谢乡君又被欺负了

谢宝瓒被谢景秋抱上了马车,马车的车轮缓缓地碾过街面,围观的人跟在后面久久不散。

车里,宝瓒已经坐起身来,哪里还有之前垂死的样子?

翠眉帮她擦掉了唇瓣上的那点殷红胭脂,将茶水点心摆了出来,宝瓒便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外头百姓的议论,比一曲戏还要热闹。

“真是造孽啊,谢家这样安分守己的诗礼世家都要被勋贵们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怎么出门啊?”

“也不是所有勋贵都这样了,你也不看看安平侯府是什么人家?那是后戚,后戚,自古后戚专权的还少吗?”

“你是说,苏贵妃家里要把持朝政了?这可怎么得了啊?当今陛下年富力强,怎么就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前有苏妲己,后有苏贵妃,唉,天下要大乱啰!”

……

“噗嗤!”谢宝瓒不小心呛着了,她忙咳嗽起来,结果,外头的百姓听到了,就又开始传“谢乡君气得咳血了”云云,传到最后,进了乾元殿,就成了“谢乡君无功受爵被崔乡君和苏姑娘欺负吐血三升”。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好巧不巧,正是安平侯上书请封世子的奏折,他气得将奏折一摔,那奏折好巧不巧就落在了他泡脚的脚盆里,李祥斋正要抢起来,皇帝一脚将奏折便踩进了水里。

他伸出两条腿,让李祥斋为他擦脚,“还请封什么世子?他女儿不是嫌弃朕封给谢乡君的爵位太低了吗?一个贵妃的娘家,还想越过皇后娘家去?传朕的旨意,降安平侯府为安平伯府。”

贵妃在后宫听到这消息,正在画眉的手一抖,就勾了一条小指粗的蚯蚓在脸上,她顾不上擦,提起裙摆就朝乾元殿奔去,一路奔,一路哭,“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

“贵妃这是要去哪里?”

皇后拦在她的前面,皇后的凤辇跟在后面,女官侍人浩浩荡荡一大群,看到贵妃这张脸,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虽失仪,皇后难得没有降罪,还看了那宫人一眼,准备提一下她的品级,如此灵巧懂事的人不提拔一下,还提拔谁呢?

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抹得满脸都是,“皇后娘娘,您也不必笑话臣妾为难臣妾,臣妾的今日,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的明日。”

想到谢宝瓒的邪门,皇后也有些心悸,但她是正宫皇后,苏氏这贱人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闭嘴,你居然诅咒本宫?”

“陛下驾到!”李祥斋那公鸭嗓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和贵妃暂时放下争执,一起向皇上行礼。

“平身!”

“陛下!”贵妃朝皇帝扑了过去,若是换了平时,皇帝还是挺享受被佳人扑倒的情趣,可是今日,看到贵妃这张脸,皇帝吓得朝后退了两步,“贵妃,你脸是怎么回事?”

“臣妾的脸?臣妾的脸怎么了?”贵妃看到皇帝这副惊悚的样子,以为自己破了相,浑身颤抖得如风中残柳,再一看,皇后忍俊不禁的样子,分明是高兴得都快要御前失仪了,可见她的脸坏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侯府降爵什么的,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一黑,贵妃就此晕了过去。

“陛下,贵妃因陛下降了安平侯府的爵位,心生怨恨,才会装疯卖傻,气得晕了过去。”皇后施施然行礼道。

皇帝没有吭声,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贵妃倒地,都不伸一把援手,就足以可见皇帝对贵妃何等不悦了。

皇后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凤仪宫,之前对谢宝瓒的那点怨恨此时也化作了愧疚。自己的儿子想要刺杀谢宝瓒,小姑娘也什么都不做,她有什么立场还去怨恨谢宝瓒呢?

再说了,自家熊孩子做了坏事,当父亲的打骂也好,责罚也罢,那都是□□裸的满腔父爱啊!

一想,皇后就坐不住了,“传本宫的懿旨,荣安长公主养女不肖,管教不严,毫无德容言功,勒令荣安长公主和灵丘乡君罚抄一百篇佛经,用以修身养性。”

荣安长公主接到懿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待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关起门来,她怒骂道,“不就是平日的夙愿被谢宝瓒那个小贱人帮忙完成了,堂堂一国之后居然拿我母女来讨好谢宝瓒区区一个乡君,简直是不知所谓!”

底下的下人闻言,低下头来,心里却无人不在想,谢乡君可不是“小小”一个,惹上她的人,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偏偏这些勋贵们一个个就喜欢往谢乡君的刀口上撞。

皇后的娘家永宁伯府,终于和贵妃的娘家安平伯府爵位一般高了,永宁伯府在门口放了好大一架鞭。

早朝过后,永宁伯专门在宫门口等谢翃。

自古以来,文官与勋贵中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永宁伯府这种靠女儿上位的勋贵,看上去威风,而实则,比武功封爵的勋贵,更加叫人看不起。

同朝为官,视若无人都是寻常事。

永宁伯看到谢翃后这般殷勤地迎上去攀谈,还真是少见。

众臣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放慢了脚步,偷偷地打量。谢翃一张笑脸比哭脸还要难看,其实大可不必,连他都不知道他女儿什么时候会盯上永宁伯府,更加不知道,永宁伯府什么时候会有不长眼的会得罪他女儿。

“谢大人,昨日娘娘的宫里赏下了一坛女儿红,啊不,一盒碧螺春,谢大人要是暂时无事的话,还请光临寒舍,品尝一二!”

一番邀请的话说得不伦不类,谢翃拱手道,“伯爷,本官还有要事,西城那边出了一桩命案,本官要去现场看看,告辞!”

“啊,谢大人慢走,下次有空了我们再约。”

安国长公主府里,萧凌辰刚刚沐浴过后,披散着一头的长发,穿一身雪白的道袍,倚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葳蕤的枝叶遮挡住了日头,只落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身上,就好似从书中走出来的狐仙。

“公子,那管事在狱中死了,这条线索又断了。”聂卫有些惋惜,原以为到了京城,就能让世人看透世子的狠毒,容不下自家兄弟。

“还不到时候!”萧凌辰曲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这样已经很好了,就算事情败露,□□裸地摊开在陛下面前,如今,陛下也不会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聂卫明白公子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还是不甘心,“可是,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不急,慢慢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难道不是吗?”

管家容伯快步走来,“公子,宫里李公公亲自来传旨,命公子赶紧进宫,说是陛下有急事召见!”

“陛下这时候在见谁?”

“谢乡君才进了宫,手里拿着一幅画,说是安平伯府送的贺礼,想和陛下一起品鉴一下。”

又是谢乡君,聂卫忙道,“公子,谢乡君明显和五皇子殿下有仇,她想报复五皇子,借别的事不就好了,怎么非要在我们的事上掺和一脚。”

萧凌辰眸光凉凉地瞥了聂卫一眼,“自己下去领罚吧,再这般说话不知高低,你和涂英换一换。”

“属下不敢!”聂卫忙跪下来。

萧凌辰已经起身,绕过了聂卫,朝屋里走去。童嬷嬷忙带了人过来为他梳洗更衣。

容伯看着聂卫长大,这么多年跟在公子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有心点拨聂卫两句,没看到短短几天时日,公子已经谢家送了两次礼,珍宝绸缎不要钱地往那边送,可见公子自有自己的打算。

“以后,谢乡君的事儿,你就别再多嘴了!”

“为什么?”聂卫不解地问。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知道有的人为什么死得那么快吗?就是因为为什么问得太多了。”

贵妃一觉醒来,头上多了好大一个包。她睡觉的时候,就只能侧躺着。

“娘娘,谢乡君进宫了,在陛下面前告状,说是安平侯府,啊,伯府欺负她,给她送了一副假画,就是为了羞辱她这乡君爵位不伦不类。”

“好啊,她居然还敢进宫来告状,本宫就是等着她呢。”

贵妃连忙起身梳妆,后脑勺上的包都不能落齿,梳子一碰就疼,等她匆忙赶过去的时候,就听到谢宝瓒的声音传出了东暖阁,“这马儿奔跑的时候,蹄子扬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要是稍微改一改,就更加逼真了……”

苏氏气不打一处来,她娘家又不似谢家诗礼传家,家里的字画古籍比金银珠宝还多,随随便便一眼就能看出字画的真假传承,花重金买副假画回来,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谢家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家,这个道理都不懂?

苏氏冲了进去,“陛下,臣妾父亲不知道那是一副假画啊,花了不少钱,他分明是被人坑了!”

皇帝正拿着一支笔,案上画了一半的《映雪红梅八骏图》,他正在勾勒一只马蹄子,被苏氏一嗓子嚎得一哆嗦,笔直直地就戳到了画上,好好一副意境深远的画,就这么被毁了。

谢宝瓒明显也懵了,好半天回过神来,看看苏贵妃,再看看案上的画,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皇帝还是看懂了她的意思,他自己也有同感,这画实在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