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不消半炷香的功夫,阮璃便被抬到了一座肃静的院子前。
院子幽深,门口有七八个贺兰弟子守卫,院子里还站了一群人,都是一些年轻的贺兰子弟。
见他们来了,弟子们纷纷行礼,但每个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落在阮璃的身上,打量着,思索着……
阮璃跟在贺兰陵的身后,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的围院,最后终于进了一个花厅。
花厅里也去全是人,且以中年男女居多,都气质不俗,不怒自威,一看就是贺兰家的长辈们。
“陵儿回来了,快进去吧,你祖父在等着你们。”有长辈说道。
贺兰陵听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阮璃看这阵仗也觉得贺兰陵的祖父可能是不行了,也不由紧张起来。
正往里间走的时候,忽然一团白影直接向她扑来,速度之快,让她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她原以为自己要被那团白影撞上,却听到一声喵呜的声音,再看去,只见贺兰陵手上正拧着一只白白软软的胖猫,是他帮她挡住了。
胖猫纯白色,鼻子舌头和爪子的肉垫都是粉色,眼睛是异瞳,一只冰湖蓝一只黄金璃,又漂亮又神秘。
”啊。“阮璃见了猫急忙后退,她们这些做海鲜的,最怕的就是猫了。
而这猫似乎也闻到了她这只小海月鲜美的味道,不住的踢着小胖爪子,但是后颈被贺兰陵捏着,挣也挣不脱,只能喵呜喵呜的叫着。
“来人,把雪球带下去。”贺兰陵皱着眉头,这是他母亲的爱宠,平日里一向憨吃憨睡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差点伤人。
立刻有人过来将那胖软的白猫带走,但那白猫还是倔强的向阮璃伸着小粉肉垫的爪爪,一副我不想走的样子。
“有没有伤到?”贺兰陵问道。
“没有。”阮璃缓过神来,但依旧心有余悸。
贺兰陵见她的确没受伤:“进去吧。”
到了里间,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在床上昏睡,一个神态稳重的老夫人守在床边,其他几个中年男女站在周围,脸上都是担忧之色。
“祖母,爹,娘,我们回来了。”贺兰陵轻声说道。
屋里的人都看向阮璃,眼神各异的,尤其是其中一个气质高贵的美丽妇人,眼睛红红的,不喜的看着她。
这种眼神阮璃曾经见过,以前东海的邻居玉螺大叔看他田螺女婿就是这种眼神,不过玉螺姐姐和田螺哥哥恩恩爱爱,玉螺大叔也只能看着。
看来,这个妇人应该就是贺兰陵的娘了。
“老头子,陵儿回来了,那孩子也带回来了,你睁眼瞧瞧。”老太太对着床上的老者说道。
老者听见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睛,贺兰陵立刻拉着阮璃过去:“祖父,阮璃带回来了。”
“回来啦,好孩子,快让我看看。”老人颤巍巍的向阮璃伸出手。
阮璃犹豫了一下,蹲下握住哪支瘦削苍老的手,心里也不由自主的难过,她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老人一直在等着她。
“爷爷。”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哎,回来啦。”老人答应了一声,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泪水。
阮璃被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落泪,然后就看见老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爷爷。”阮璃有些慌,这才刚见面啊,就……就要分别了?
“祖父。”贺兰陵也跪了过去,其他长辈也围了过来,正在悲恸之时,老人却传来打呼噜的声音,竟然是……睡着了。
“等了你们好几个时辰,现在见到了,终于能安心的睡了,都出去吧,让老头子好好睡一觉。”贺兰老夫人抻了抻身子。
阮璃和贺兰陵都松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又在目光相触的时候各自移开。
到了外间,贺兰老夫人端坐主位问了阮璃一些家常的问题,阮璃都一一回着。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的人来传话,说谢、赵、慈航三家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面主楼候着,阮璃便又被带向主楼。
“我们现在是去做什么啊?”她小声问贺兰陵。
贺兰陵回道:“要向其他三个仙门证明你和你的家人已经和魔道没有任何的关系,以此来换取你家人出来的敕令。”
“哦。”她有些开心,事情终于开始推动了:“对了,他们会要我怎么证明啊?”
贺兰陵:“慈航有一种真言草,吃了之后就会说实话,这样就可以证明了。”
“真言草?”阮璃有些心慌,她怕自己吃了会把老底都抖出来,那可不是魔修不魔修的问题,而是活不活的问题,她可是妖啊。
“怎么,你怕了?”贺兰陵看出她的异样:“如果你和魔道还有联系现在就告诉我,我或许还能帮你争取重新流放古宁海。”
阮璃故作镇定的呵呵两声:“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担心万一他们问起我和你婚约的事,我憋不住全说出来,你要想怎么收场。”
“这你不用担心,除了魔道的事,他们不会过问其他的。”贺兰陵就这么把底交了出来。
“哦,这样哦。”阮璃得意的挑了挑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骗就说实话,虽然自己做人没几年,可毕竟活了五百岁,还是有那么些聪明的。
贺兰陵看着她眼中的小得意:“你笑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想尝一尝那真言草是什么味了。”说完她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贺兰陵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在嘚瑟什么。
到了主楼,三大仙门世家的人已经在等候,真言草熬的汁也准备妥当。
阮璃看着碗里的药汁,深呼吸几口气,再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说漏嘴和贺兰陵的婚事,也不要暴露自己是妖的魂魄附在人身上的事实。
做好思想建设后,她咕噜噜一口气喝下药汁,有点甜,但也有点晕。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像是站在棉花上,眼前也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让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然后一个声音传来:“你和你的家人还有在修炼魔功吗?”
“没有。”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受自己意愿的发出来。
“魔道这些年有找过你们吗?”声音又问道。
“没有。”
“你觉得你自己的缺点是什么?请用简单的话语描述。”
“我……”阮璃眼中泪光闪动:“漂亮、可爱、白白软软、摸起来舒服,还香喷喷……”
一瞬间,楼里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修士们沉默了一番后纷纷将目光投向贺兰陵,有同情的,有疑惑的,更有羡慕的。
刚才那个问题,一般人在真言草的作用下,必定会说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可阮璃回答的算哪门子缺点,这是不要脸的炫耀好吗。
贺兰陵也万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知道她要这样回答,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之吃真言草了。
真的……让他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已经可以证明她和魔道没关系了吧,那晚辈先带她走了。”贺兰陵扶住阮璃,觉得不能让她多留,否则,她可能还要惹出什么笑话了。
“等一等。”谢家的一个女长老拦住他:“阮姑娘刚才的回答有蹊跷,还请贺兰公子容老身再问一个问题。”
贺兰陵想阻止,但是女长老已经问了:“阮姑娘,为什么你刚才回答的会是你的缺点?”
阮璃迷迷糊糊的看着扶着自己的贺兰陵,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她害怕的鳌虾,于是一边用手推着他一边带着哭音说道:“因为它就是因为我漂亮可爱白白软软香喷喷才想吃我,我太可怜了,呜呜呜……”
她刚才说的真的是她的缺点,她好想像玉螺姐姐那样有坚硬的壳,这样就不会被鳌虾追的到处躲藏了。
于是:
有道侣的修士们内心:今天早点回家吧。
没有道侣的可怜虫们: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羞辱。
贺兰陵已经紧紧捂住了阮璃的嘴,今天是他这十七年人生里最丢脸的一次,明明他什么都没对她做过,却被人误会为什么都做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脑袋平日里都装着什么。
女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贺兰公子,我们已经问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其他修士也纷纷走了过来:“贺兰公子,恭喜恭喜啊,等着吃你的喜酒啊。”
“贺兰兄弟,你真好福气啊!”
……
贺兰陵听着这些话语,只能克制内心的情绪:“多谢。”
当众人都走后,贺兰陵松了手,阮璃没了依靠便软的趴在地上扭动着身体,一拱一拱的向前移动,这是她海月时的标准前进动作。
一碗真言草汤,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变成了个小傻子。
贺兰陵揉了揉额头,只好又将她捞起来,警告道:“不要动。”
他是见过许多人喝真言草后的模样,那么多人里从未有像她这般的,跟喝了酒似的。
阮璃倒是听话,果然不动了,但是依旧站不稳,只能又靠在他身上。
“陵儿,怎么样了。”贺兰陵的母亲沈姒带着侍女们走了进来,见到阮璃黏在贺兰陵的怀里,立刻对侍女道:“还不快去把人扶住。”
侍女们立刻上前,贺兰陵却将阮璃抱起:“不用,我送她去住的地方。”
真言草的药效还没过,他绝不能让她单独和其他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