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贺兰陵听了她的话,眼神有着审视,长长的睫毛上也仿佛带了冰霜:“你是说,你还想修炼?”

“嗯。”阮璃点了点头,她还看不懂贺兰陵眼中的神色。

她虽知道原主的父亲是魔修,却不知道魔修有多么的被其他修真人士戒备和敌视。穆兰芝从不在她面前提这些,她仅有的了解也是从十四岁的原主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来的。

“可是你的金丹已经被化了,好好做个人或许比修炼好。”贺兰陵意有所指。

然而小海月完美的会错了他的意,她靠近他的耳朵,用气声说道:“所以我在我们的和离清单上加了一项,你要给我一颗重新结丹的灵药。”

因为用的是气声,少女热热的气息吹到了少年的耳朵上,烫红了他漂亮的耳朵。

然而少年却一把将少女推开,语气凶凶的:“你有什么话不能正常说吗?”

阮璃一脸你笨呐的表情:“正常说不就让你伯父听到我们的秘密了么?”

贺兰陵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走出船舱,却见大伯父正瞧着这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怎么回事,你动手了?”贺兰长林板着脸问道。

“没有。”贺兰陵觉得自己这不叫动手,而是防御,阮璃那才叫动手。

“那你们在做什么?”贺兰长林又问道。

“她说她还要修炼,我觉得不妥。”贺兰陵如实说了,因为魔修之人重新修炼是大事,绝不能疏忽,即便只是亲眷。

贺兰长林原本温和的眼神变的凌厉:“她直接对你这样说的?”

“是。”贺兰陵回道。

贺兰长林沉思了一会儿:“若她想走她父亲的路,应该不会告诉你才是,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大意,你要警醒些。”

“侄儿知道。”贺兰长林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伯父,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贺兰长林叹了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让你祖父遗憾的走,他一生为了苍生有过很多的遗憾,总要有一件满足他吧。”

两人正说着,船舱里的阮璃探出小半个身子,笑眯眯的问道:“大伯父,我饿了,还可以吃昨天您给的桂花糕吗?”

上一刻还严肃着的贺兰长林立刻回道:“桂花糕没了,藕粉糕可以吗?”

“好,谢谢大伯父。”阮璃并不挑,外面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随便一样都是美味。

贺兰长林看了眼一旁的侄儿:“站着干什么,去拿啊。”

贺兰陵回道:“让凌霄去拿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便进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刚才被阮璃贴近的耳朵,虽已经不烫了,却在微微的颤动。

“妖女。”他低低咒了一句。

“阿嚏。”正在吃藕粉糕的阮璃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她取出三枚铜钱在桌上卜了一卦。

这一卦是她给自己卜的,不过和以前一样,卦象上她看不到自己的近期,也看不到未来。

卦是她在东海的时候跟贝婆婆学的,虽只学了点皮毛,但是也能帮别人找回丢失的猪羊,卜一卜前程运势什么的,而且大都是灵的。

可是,这卦到了自己身上,就失灵了。

“凌霄,你知不知道你家公子的生辰八字啊。”她问正给她送水来的憨厚少年。

“知道啊,冬月初七,他上个月刚过完生辰呢。”凌霄回道。

“哦,谢谢啊。”她根据贺兰陵的生辰给他也卜了卦,巽上震下,是益卦,主吉。

果然是天下第一世家公子,随便一卦都这么好。

再细看去,声威增长,夫妻合体……

嘶~,这有些不对吧,她和他可是很快就要和离的,哪里来的夫妻合体?

想了想,应该是他和她和离后,会娶别的女子,那自然就是合体了,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了。

不过再想长远的看看,她也看不到贺兰陵的。但戏本子里他将会是修真界的真皇,就算有什么变故,也偏不到哪里去吧。

“夫人,你在卜卦呀,帮我也卜一卦呗。”凌霄好奇的看着她。

“我也时灵时不灵的,你们贺兰家可比我厉害,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们贺兰家并不修易道,我们修的是真道。”凌霄认真的回道。

阮璃有些尴尬,她打了三年贺兰家的旗号,却原来他们并不修这个。

“好,那你是用数字还是用八字。”她拿起铜钱。

“八字吧。”凌霄报上自己的八字。

她卜了之后吓了一跳,竟是一方帝王之卦。

不过凌霄看起来神识如幼童一般,怎么会是帝王之相呢?

”怎么样,卦上怎么说?“凌霄趴在桌上着急的问道。

”是好卦,从卦上看,你会成为一个非常有用的人。”她没有说出帝王二字,倒不是吝啬和不相信,而是有时候太高的声名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多非议,她担心凌霄告诉别人后会被嘲笑。

更何况,万一这一卦也是不灵的呢。

凌霄开心的笑了:“夫人你卜的和公子说的一样,公子也常对我说,我不是傻子,我只是生长的比别人慢一点,我将来会是一个很有用的人。”

阮璃知道这是贺兰陵安慰凌霄的话,没想到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有这样细腻温和的一面。

“嗯,你一定会的。”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给予鼓励,乐的凌霄又抱来一堆好吃的给她。

第五天的清晨,仙船终于到达洛水地界。

洛水位于中州之中,连通东西南北四州,在人界是权力和军事最集中的地方,在修真界是天地之灵的中心地带,贺兰家受这得天独厚的灵力滋养,修为立于修□□之巅,是世人极其仰慕的地方。

当仙船飞到低空之后,阮璃才躲在凌霄的背后小心翼翼的向下看,虽然依旧心悸眩晕,但当看到洛水之美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落满白雪的大地上,此时正铺上清晨的一缕暖阳。暖阳中,洛水河宛如神仙妃子的披帛一般蜿蜒在群山脚下,江水带着绵绵的冬意自西向东而去,绕活了这片白色的世界。

而被洛水环绕的群山,俊中带险,虽没有东海之渊海下黑山那吞人气势,但也飞云荡雾,磅礴处势若游龙出水,灵秀处如嫦娥下凡,虽在人间,更似仙境。

“好漂亮啊。”阮璃读书少,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那是,我们洛水可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地方,那边就是我们贺兰的仙府。”凌霄骄傲的指了指一座主峰说道。

阮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雾之间星罗棋布着数栋飞檐楼阁,楼阁之间由廊桥连接,顺山势而建,奇秀雅静,错落有致,宛如天上的星阵一般美丽又神秘。

“哇,贺兰陵,你们家住在仙境啊。”她由衷的说道,这并不是在捧着他,而是她真的第一次见到这般美景。

东海中最美的地方据说是龙宫,但是她这种低微的水族是无法靠近的,虽然住的洞穴周围也有很多美丽的珊瑚和明珠,但和这里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迎风而立的少年,脸上沐着朝阳的暖,可是神色却有些担忧,他已经出来十天了,虽然每日和家中有信符来往,但今日凌晨的时候,突然收到家中信符,说昏迷多日的祖父已经醒转,而且还吃了点东西。

这本是该高兴的事,可祖父的气海依旧是逆行的状态,神识也是不清,竟然将自己的亲儿子认成了阮璃的父亲阮临风,称兄道弟的要把酒言欢,家人说可能是回光返照。

阮璃见他不搭理自己,又见他眼中有着担心,估摸着是因为他祖父的事而心绪不宁,便也不再多言,自己小心的扶着船舷看着周围的美景。

“阮璃。”贺兰陵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这是这五天来,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啊。”阮璃看着他,奇怪他怎么又搭理了。

贺兰陵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待会儿见了我祖父,你多说些让他开心的话,不要多提你的父亲,因为他曾视你父亲为知己。”

“哦,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她感觉气氛变的凝重了。

仙船很快就落停在贺兰家的一处白玉石台上,石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虽然人很多,却都鸦雀无声的,不像在古宁海,就算三个人站在一块,也像一千五百只鸭子经过一样。

贺兰长林最先下了船,其次是贺兰陵和凌霄,最后是阮璃。

阮璃下的比较慢,在船上呆了五天,她感觉自己好像路都不会走了,仿佛又回到了刚做人的那会儿,走的歪歪扭扭,海月味十足。

就在她努力掌握平衡的时候,忽然一声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陵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阮璃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紫衣少女正快步向贺兰陵走去,眼中都是欣喜。

贺兰陵见了少女后停下脚步,方才对阮璃的冰冷此刻化成了温柔:“月儿,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陵哥哥今天回来,我就来看看。”少女温柔的回道。

“小姐您慢点,不要又像刚才那样摔到了,手都摔破了。”少女身边的侍女有意无意的说道。

贺兰陵立刻关心的问少女:“严不严重?”

“没事,就破了一点皮。”少女笑着回道,还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雌性的直觉让阮璃觉得这两人有故事,便小声问身边的凌霄:“这姑娘是谁啊?”

凌霄回道:“她叫江月儿,是咱们夫人的内门弟子,自小和公子一起长大。”

“哦,青梅竹马。”阮璃精准的抓住重要信息。

“可是我不喜欢她。”凌霄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阮璃疑惑的问道,这少女看起来性子温柔,而且容貌也秀丽,挺招人喜欢的啊。

凌霄闷闷的回道:“她以前总和别人说我是傻子。”

阮璃愣了一下,她知道凌霄不会撒谎,但她也不了解江月儿,所以先不予置评。

“磨蹭什么,还不走么?”贺兰陵回身看着他们二人。

“来了来了。”阮璃移动还有些不着地的腿向前走去。

贺兰陵看出她的异样,眉头又拧起来了,然后对身边的下人说道:“去抬顶软轿来。”

“不用,我能走。”阮璃阻止道,她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贺兰陵却道:“你这样只会耽误时辰。”

看着两人说着话,江月儿有些失落,她刚才故意将手藏在身后,原以为会引起贺兰陵的关心,没想到他竟然回过头去看阮璃。

“这位原来就是阮姐姐啊,阮姐姐好,我叫江月儿。”江月儿柔柔的打着招呼。

阮璃笑着回道:“你也好你也好,我叫阮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阮姐姐穿这么少不冷么?”江月儿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把阮璃打量了一遍,见阮璃穿的是平民才穿的青布衣,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珠宝配饰,看起来颇为寒酸,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普通的女子,竟然是要来做陵哥哥妻子的。

“不冷,习惯了。”阮璃回道。

不仅江月儿打量着阮璃,周围的一些侍女们也是如此,她们一边瞧着一边小声的议论。

“模样还不错,就是瘦了些,怕是不好生养。”

“果然是魔修出来的,一股子狐媚子劲,身子站不直,走路扭来扭去的,哪像个正经女儿家。”

“就是,穿那么少,腰还束那么紧,怕是知道如今中州男子好细腰,故意的呢。”

阮璃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从她们的眼神里,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有些不满。

软轿很快就被两个壮实的仆妇抬过来,阮璃只好坐了上去,她从未使唤过人,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

好在她身子不重,两个妇人抬起来也不吃力,脚步如飞般抬着她前走去。

她坐在轿子上,环视了一下周围错落的飞檐楼宇,这里虽然如今还只是贺兰家的仙府,但是十三年后可是统治整个修真界的帝宫啊。

看着安静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她不由疑惑他那时候为什么要踏平修真界自己为皇,是野心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想不明白。

不过,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身份,比如帝君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