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都成大明星了,居然又过起了码农的生活,大清早的就起床码字。
这项任务必定是背着鹿青崖悄悄进行的,幸好鹿青崖也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不需要躲在被窝里偷摸用手机码字,直接打开电脑开干就行了。
毕竟是当过码字机的人,而且已经决定了要写一篇质量很水的烂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码了两千多字。
看着成品,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篇“同人”小说讲得?就是一个荒诞,追求的就是要读情,就忍不住满脸疑惑地吐槽“这什么鬼剧情”的效果。
因此,她把自己和鹿青崖见面的真实经历加工了一下。写岳烟为了报复“小三”,打算强吻鹿青崖,没想到见面时居然一个箭步,把鹿青崖家里的保洁阿姨壁咚了……
连和读者评论对线的说辞她都想好了。如果到时候有人说她在侮辱岳烟,她就说:
我没有侮辱岳烟,我只是把她干的事情写了一遍。
……
妈的,小丑竟是我自己。岳烟无奈地想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篇同人文必定没有见到天日的可能,毕竟那个约稿人肯定是不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因此,把文件发过去以后,岳烟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抬头看了眼别墅里的欧式大挂钟,才九点多。
早上鹿青崖出门的时候,她还缩在被窝里。记得当时鹿青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自己中午才能回来呢。
时间还早,补个觉应该不为过吧?
把毯子裹在胸前,岳烟像只睡猫儿似的在办公桌上?拱了拱,就准备入睡了。
迷迷糊糊的,刚睡了没一会儿,岳烟明显感觉到自己还没睡着呢,却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浮浮沉沉,像是隔着水传来一样。
窗外车子经过的声音和路人的私语,全都虚浮得不甚真切。她有点奇怪,而且也嫌外面的动静很吵,想起身去把窗子关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是没有力气的那种动不了,而是说,整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大脑根本支配不了四肢。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恐惧。就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木偶、傀儡,被人操控着一切行为,台下全是观看木偶戏的看客。
姐姐救我!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就冒了出来,可是她却连开口唤出“鹿青崖”这三个字都做不到。
越是想奋力抗争,那股控制着身体的无名力量就越是强烈,猛兽似的与她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几乎要把她生生撕裂成两半。
痛苦。这种感觉就叫作痛苦。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贲张流动的声音,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可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傀儡,提线掌握在一个连影子都看不到的事物手中。
这种痛苦最强烈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一定是姐姐回来了,姐姐救我!她从绝望中爆发出一丝希望,拼命地在心中祈求道。
然而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门后显现的那张脸却不是鹿青崖……
而是一张她很熟悉的面孔。
这副面孔,她最熟悉不过了。但同时,这张面孔也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她看见,推门走进来的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来者是自己,或者说,是岳烟。但不知道是哪个岳烟。
她错愕得?连心跳都忘记了一拍,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却仍然发不出疑问的声音。
反倒是眼前的“岳烟”相当气定神?闲,款款地踱步到她身边来,蓦地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拍在她的耳侧。她伏在桌子上?,自然看得?见那本书的名字是:
《影后黑化?计划》。
“别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这不是你自己造下的孽吗?”
“岳烟”笑眯眯地迎上?她的凝视,像是屠夫看着被捆好了的羔羊。不顾她快要把人心刺穿的眼神,“岳烟”俯下身来,轻轻衔住了她的耳垂,像是鹿青崖平时那样。
但是鹿青崖的噬咬透着让她心软的温柔,眼前这个不明生物却只会让她感到厌恶。
“烟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干嘛这么嫌弃你自己呢?”“岳烟”含着她的耳垂笑道,“你本来早就该死,却获得?了再活一次的机会,而且还是这么光鲜亮丽地活着,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岳烟怔住了。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过。
毕竟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只想着谁他妈会经历这么离奇的事情啊,而且开局就社死,还要处理鹿青崖这个位高?权重的“对手”……那时,她只觉得?这是倒霉。
哪想到后来,她居然能够得?心应手地当明星,而且还遇到了用几辈子福气修来的爱人。
确实,这一切本来不该属于她的。
尤其是鹿青崖……人家一个货真价实的影后,一朵被天使亲吻过的百合花,居然会把满腔的温柔都赠与她。而且,她还是给鹿青崖带来苦难的始作俑者。
即使目光已经在拼命掩饰了,“岳烟”却似乎也看透了她眼底的疑虑,于是慷慨地解惑道: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错位了,需要你这个原作者来修复。”
见她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岳烟”的唇角微微一翘,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继续提点道:
“比如说,鹿青崖。”
“放你妈的屁!”
岳烟下意识地喊道,话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能说话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一朝回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蛮力,登时就把眼前这个冒牌的东西掀翻在桌子上?。双手死死扣住“岳烟”的咽喉,眼瞳充血,凶狠的样子比起猎食的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这个。但如果你的幺蛾子作到鹿青崖身上,我发誓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都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了,“岳烟”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看向她的眼神中居然还有几分怜悯:
“哟,鹿青崖给你下了什么蛊啊,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她厉声喝道,随手抓过一只笔来,尖锐的笔尖正对着“岳烟”的眼睛。
不过说实话,要把一个和自己完全一致的人弄瞎,这种感觉还是非常奇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诡异。
表面上不动声色,掌心里已经渗出汗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点,“岳烟”仍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
“你杀了我也没用,反正世界错位带来灾难是早晚的事。”
紧攥着笔尖的手颤了一颤。事情涉及到鹿青崖,岳烟不敢鲁莽,双眼微眯地凝视着她:
“说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啊,鹿青崖就该去当恶毒女配,”她吃吃地笑起来,“你也应该当你的女主,手撕恶毒女配。”
“痴心妄想。”
岳烟冷笑着说道。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的便咯。等以后事发的时候,可别呜呜地哭着来求我哈……”
事发?什么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对鹿青崖做什么?然而不等岳烟问,眼前的人身形一淡,似乎就要凭空消失掉。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岳烟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顶,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的笔也狠厉地应声而落,却听见一道清软的颤声:
“烟烟……”
是……姐姐!岳烟赶忙掉转笔锋,尖锐的笔头刺在了桌面上,离鹿青崖的脸只有一寸远。
岳烟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但无论她怎么看,被自己压在桌子上?的人确实是鹿青崖。
而不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岳烟的神?情那样恶狠狠的,笔尖也差一点就刺到自己脸上,鹿青崖吓得?面色苍白,紧张地攥着岳烟的双臂。
哪怕让她恐惧的就是岳烟本身,她也要紧紧地抓住岳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烟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鹿青崖问道,湿漉漉的双眸像是被狐狸欺负哭了的小鹿。
然而这头小鹿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才含泪,说来奇妙,她是在担心这只差点吃了自己的狐狸。
话说回来,谁家他妈的噩梦做成这样,梦游都没这可怕吧?
意识到自己险些伤害到鹿青崖之后,岳烟先是一怔,紧接着鼻头一酸,软趴趴地钻进鹿青崖怀里:
“姐姐,我害怕……”
“乖,有姐姐在呢,什么事都不会有的,”鹿青崖忙将她抱在心口上,“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柳兰因也是,反常得很。”
岳烟哪有心思管柳兰因怎么样了,只是与鹿青崖紧紧地贴在一起,大口地嗅着她的体温与气息,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书房里的空气染着清淡的书香气,还有一丝细微的烟味,两个人暧昧而灼痛的温度显得格格不入。
当岳烟的鼻尖耸到鹿青崖耳畔的时候,鹿青崖终于面红耳赤地推开她:
“别闹了烟烟,出去吃饭了。”
哪知道自己的手往外这么一推,然后就缩不回来了。
岳烟掌纹相扣地攥住她的手,红红的眼圈幼稚得?像小孩子,眼神里却透着成熟的坚定:
“姐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鹿青崖被自家哭鼻子小孩的这句话逗乐了,本就狭长的凤眸笑得?像弯月,点了点她的鼻头:
“好,我家烟烟最厉害了。”
岳烟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影,严肃得?简直如同刀刻:
“我是认真的,姐姐。”
隐隐约约的,鹿青崖意识到今天的岳烟不太对劲。但既然岳烟没有说透,她也没多问,只是捏了捏岳烟软软的手掌,以示信任。
眼看着岳烟又?要哭鼻子,她忙笑着揉了揉自家小孩的头:
“没想到一场噩梦还勾起你的情话来了,姐姐脸都红了。”
岳烟眉头一软:
“那我以后天天做噩梦,天天跟姐姐说。”
“那还是算了,”鹿青崖将她拉近了些?,在她耳畔说道,“小孩还是该睡眠质量高些?,天天睡不好觉会耽误长个儿的。”
岳烟挤了挤鼻子,办了个鬼脸,被鹿青崖点着面颊笑道:
“别闹了,出来吃饭。”
岳烟乖乖趿拉一下拖鞋跟儿,一边跟着她出来一边问道:
“姐姐,你去找柳兰因干嘛呀?”
“把《月落有声》最新的文件给她,顺便让她去帮团团开家长会,”鹿青崖帮她拉出餐桌前的椅子,“对了烟烟,微博上?新出的超话你看了没?”
啊?不会是月牙cp的超话吧?岳烟唇角一抽,下意识地否认道:
“没没没有!”
说话都结巴了。
话落又反应过来,这个超话最近热度飙升,还和她俩有关,自己这么否认岂不是太明显了?
正在心中把蠢笨的自己揍了一顿,又?听鹿青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就是那个……月牙cp,里面还有咱们的各种……同人……”
最后两个字声音几乎小不可闻。一提到这个,岳烟也想起来了那张同人图。
姐姐,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玩我吧?
靠,现在的年轻人,世风日下!岳烟暗中批.斗道,丝毫想不起自己也是个刚写完同人文的人。
鹿青崖把超话点开了,坐下来和她一起看。
两个人的脸颊都红得?发烫,却还忍不住想往下翻。
直到翻到一篇同人文。目光触到标题的瞬间,岳烟就心中一颤,强撑着笑意想故作镇定地划过去。
鹿青崖却兴致很高?,又?给划了回来:
“看看这个嘛,这个写手叫……轻浮柿饼?好搞笑的名字啊。”
搞笑的是这个名字吗?搞笑的是我本人啊!岳烟手上?攥得青筋暴起,却还是阻挡不了鹿青崖的脚步。
她眼睁睁地看着鹿青崖点开了这篇同人文。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文字落入鹿青崖的视线。
眼睁睁地看着,鹿青崖的眉头逐渐皱起,轻声不知是在问谁: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烟烟吻过秋姨啊?”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快要完结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