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至极的柳春芽，直接穿戴好衣裳，出了房门往靳家走去。
现在唯有在靳家，看着钱婶对多多的疼宠，才能叫她心里舒服。
女儿家，其实也是要人疼的。生来都是人，没有男娃就比女娃高贵的道理。
再高贵的男人，不都是女人生出来的？
靳多多从房里穿戴整齐出来时，就见芽儿孤零零的坐在她家大门一侧，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落寞，这叫她心头有些纳闷。
“芽儿？”
柳春芽听到多多的声音回过神来，当即脸上露出一抹灿烂地笑容，“多多你醒啦？”
靳多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芽儿这样，有些不大放心的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吃过饭了吗？”
柳春芽听到这话，小嘴一抿，眼眸低垂，“吃过了！”
话落，她又抬眸看向多多，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略带欢喜道：“多多，我娘今天去镇上喊我爹回来了。你先头说一烈哥会给你买小狗养，说不好等我爹娘回来的时候，就给帮忙带回来了呢！”
靳多多并没有被柳春芽转移话题，她觉得自己这个小伙伴今天不太对劲，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清楚，便回道：“你娘去镇上的话，估计中午也回不来，要不你中午别做饭，直接在我家吃得了。”
柳春芽打算在靳家待会儿，等太阳大点，露水少一些后，她去挖些野菜回家，到时候随便煮一下也能饱腹。
要她厚脸皮在多多家吃，她做不到。
面对邀请，她摇头拒绝道：“不了，我娘之前走的时候，给我留了饼子和粥。”
昨天她在多多家里吃了那么多的东西，今天哪能还继续赖着。
这个时节，野菜还正是嫩的时候。哪怕她娘不给她留口粮，只要勤快点，哪能真把自己给饿着？
村里人青黄不接之际，多数都是吃野菜混个温饱，何况她也不过是吃一两顿而已。
靳多多这段时间来，自认对隔壁女主家还是有些了解。
面对芽儿的拒绝，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心头打定主意，等会儿她吃饭的时候，留点馒头饼子类的。中午吃饭时，让欢颜多做一点好吃的，然后给芽儿送去。
午时的金阳书院饭堂里，柳豫华这次并没有与靳一烈和钱瑾一起吃饭，而是与他爹柳志毅坐在角落中。
待盘中的饭菜吃完后，他掏出素帕擦了擦嘴角，看向眼前他一向敬重的人道：“爹，你这次要在书院中待多久？马上要春耕了，要用钱的地方多。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年不比往年。”
柳志毅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菜后，手微微一抬，用宽大的袖子掩面，待将嘴上油渍擦干，方道：“我本打算等你科考完再归家。”
柳豫华闻言，眼眸低垂了片刻，复而又抬头看向眼前人：“爹我知道你是怕我第一次下场科考，心里慌乱，想给我鼓劲。只是我觉得大可不必，我年岁不大，便是此次中不了，明年也能继续考。家里如今才是最需要爹你，我娘那个人，说好也好，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家里，为了爹你和我。说不好，也就是太好强了，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只是爹你想过没有，我娘她就算再有能耐，那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柳志毅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下巴微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柳豫华说这话时，就怕他爹会不高兴。
眼见他面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便继续一口气道：“爹，我娘她不容易。家里每到这个时候，都要花一大笔银子，不光是在请人在田地耕作这块，更多的是我阿爷阿奶和外婆他们家的孝敬。去岁年底，我娘为了银钱一直发愁，如今手头的银子不够，只怕更是愁得能将自己逼死。若是家里还有旁的收入还成，可眼下光出不进。爹你作为一家之主又什么都不管，将这些全都扔给我娘，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柳志毅深深看了一眼跟前的儿子，微扬的嘴角带着些自嘲道：“你娘自己不说，我又如何能知晓？”
话落，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负责任，便加了一句：“你娘若是来喊，我便回去。”
其实这几年来，他也明白，自己和阿梅的相处方式有问题。
可他找不到和阿梅的相处方式，阿梅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地妥妥当当，每当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阿梅总是说，他是读书人，不要为那些庶务费心神，只需好生读书就好。
家里如今的情况，他是知道。原本年前他就打算，今年反正都考不上，那就不去书院，也不必找同窗说一些科考的事，只需在家里研读就好。
若是家里有个什么事，作为一家之主，他好歹也能出个主意等等。
可就在前几天，阿梅主动与他说，今年是无论如何都得去科考，不管考不考得上，他总得试过才知晓。
还说家里一切有她，叫他放心，不必将心思花在这上头。
更甚者，她还主动拿了五两银子给他，连带包袱都是她亲自收的……
作为枕边人，他眼睛不瞎，又怎会不知晓她夜里转辗难眠，又怎会不知道她因为发愁，一头青丝掉落的厉害。
只是他开不了那个口，似乎只要在阿梅的跟前说不去书院，不接那些银钱，那就是意味着不好好科考，没有上进心，也就是十恶不赦的事。
说来，这几天在书院，他又何尝过得好？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总是静不下心。
想的念的，都是家里情况如何，阿梅是不是又在唉声叹息，亦或者芽儿又是怎么想他这个做爹的？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失败的相公。不是他不愿，而是阿梅压根不给他那个机会。
她总是说都是为了他好，为了那个家好。
或许她不知晓，其实他很是羡慕隔壁靳家夫妻的相处方式。
哪怕钱氏一样是个强势的人，哪怕钱氏待金宝不好，但他们夫妻的相处方式叫他看了心里舒坦。
家里的琐事听钱氏的，若是遇到大事，都是靳磊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