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枝也连忙上前安慰,“是啊,主子怀着龙胎,眼下要以龙胎为重。太医特意交代过,主子需平心静气养胎,万不可情绪激动。”
“主子,四皇子下午还要上骑射课。您也累了一上午了,该回宫服安胎药了。
伊汘胧听了,极力平稳心绪,恋恋不舍的看着四皇子,“元熙,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难事,记得切莫逞强,一定要过来找悯娘娘。”
“嗯~,元熙知道了。悯娘娘也要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元熙,元熙会照顾好自己的。如今,父皇安排元熙住在仁信宫,由珍太妃娘娘照料。珍太妃待元熙也极好,悯娘娘不用担心。”
伊汘胧知道珍太妃慈善,但毕竟年纪渐老,有许多事怕是力不从心。
仍是放心不下,“明日,本宫拨小亮子,前去仁信宫照顾你。”
“谢谢悯娘娘,元熙快要上课了,还要去换骑服,就不陪悯娘娘了!”
“万事小心!”
四皇子恭敬的拜了一礼,而后跟伊汘胧拜别。
望着四皇子渐远的小小背影,伊汘胧心如刀割,很想追上前去,将儿子永远留在身边。
“主子,起风了,该回了!”
“是啊,改日主子想四皇子了,可以再来看望!”
伊汘胧隐隐泪雾,沉吟不语,折身上了身后的软轿。
“起轿,回宫!”
“是!” 四个轿夫应了一声。
待伊汘胧坐好,轿夫稳稳的抬起软轿,向毓舒宫方向走去。
两刻钟后,轿子行至玉液湖。
耳中,隐隐有琴声传来。
玉液湖的旁边便是小御花园,透过高高的桥头,汘胧一眼望见小御花园的八角小亭中,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亭中是花姐姐在抚琴吗?”
庆枝抬头看了看,道:“好像是的!”
夏末嘟囔道:“如今,槿嫔娘娘得宠后。真是性情大变,往日不喜的东西全变的喜欢了,也不爱跟主子亲近了。”
伊汘胧峨眉微颦,沉声道:“停轿,本宫过去看看!”
夏末闻言,面漏一丝不满,“主子,槿嫔如今不爱跟咱们亲近。主子又何必搭理她?轮恩宠,她跟主子差的远着呢!”
伊汘胧没有回她,只是命轿夫停在旁边。而后下了软轿,向着花园小亭走去。
亭中琴音缭绕,不过几日不见。花木槿的琴艺竟飞速猛进,已经弹的似模似样。
想必,是得了高师指点。
——亭中——
花木槿面含一丝浅笑,正专心致志的埋头抚琴。
亭中小台上,摆了茶点瓜果和两个杯盏。
想来,是约了友人在此相见吧。
伊汘胧缓缓走近小亭,花木槿听见脚步声响,立即停了手中动作,欢喜道:“你来了……”
待看清是伊汘胧后,眸中的明媚瞬间一暗,脸色也变的极不自在,“原来是悯妃娘娘,给悯妃娘娘请安!”
说着,花木槿款款起身,恭敬的福了一礼。
这一礼,生生戳痛了伊汘胧的心,花木槿竟跟自己生分到了如此地步。
原来,她曾以为的姐妹交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也是,宫中连亲姐妹尚且互相算计,更何况这种薄纸般的姐妹情谊。
“花姐姐,你这是何意?”伊汘胧不死心,忍不住开口询问。
花木槿自尬一笑,“礼多人不怪,悯妃娘娘如今已是妃位,嫔妾不敢失了礼数。”
伊汘胧怔怔的看着花木槿,心中竟酸涩的难受,“花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与我如此生分?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住姐姐的事?”
“没有,没有!从前是嫔妾不懂规矩,屡屡僭越。幸好悯妃娘娘不与计较,嫔妾感激不尽,不敢忘了悯妃娘娘的恩情……”
她的话语越是客套,越是像一把把利刃,扎进伊汘胧的内心。
伊汘胧直直的视着花木槿,喉头似被大石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夏末向来快人快语,揶揄道:“主子,过河拆桥的人多了。如今槿嫔娘娘隆宠正盛,哪里还记得落魄时的交情。”
夏末说完,花木槿脸上的尬色更浓,人也越加局促不安。
“悯妃娘娘若无其她事,还请回宫去吧!”
“怎么?这里难不成是你的私人花园不成?你不过一个嫔位,居然向我家主子下逐客令?没良心的人见的多了,可这样翻脸不认人,还是头一次见,若非我家主子,你以为凭你……”
“夏末,住口。”
夏末心一颤,愤愤不满的闭了口。
花木槿心底的自尊彻底倒塌,唏嘘一笑,轻嘲道:“是,我就是要与你生分,我就是要与你绝交。我再也不想活在你的阴影下,我再也不想被人说是你的走狗,我再也不想占你的光!”
伊汘胧被她的话语彻底震住,沉吟数秒,方回过神来,“这就是你要与我生分的理由?在我心里,一直当你是亲姐姐看待……”
“你住口,你不过是拿我来当衬托。有我在你身边,衬托着你。由我的丑陋衬托着你的美丽,由我的一无所有,衬托着你的万千宠爱。”
伊汘胧听了,唇角颤了几颤,终是忍不住冷声大笑,“原来,在你心里是这般想我。”
“是,我再也不想接受你的施舍,在也不想沾你的任何光芒。我宁愿陛下从来都没有宠幸过我,我也不想别人以为我是巴结了你,从而得到陛下的宠爱!这对我来说,是侮辱,是痛苦!”
“呵呵~,呵呵~”伊汘胧闻言,失声大笑。
“我只是想让你的日子好过点罢了,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是这么想。”
“对,我就是这么想。你不是我,不会懂我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不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以为有陛下的宠爱就是幸福,就是快乐吗?你错了,你大错特错!我不想成为你们,不想像你们一样,头破血流的抢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伊汘胧被花木槿的话深深震撼,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跌坐在石凳上。
庆枝和夏末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主子,您没事吧?来喜,快去传太医去宫里候着。”
“是!”来喜应了一声,连忙想着太医院方向跑去。
“槿嫔娘娘,你太过分了。我家主子怀着龙胎,你这样大喊大叫,惊吓了龙胎。我家主子若是动了胎气,你担当的起吗?”
花木槿仰面朝天,极力隐去眼中的泪花,深悉几口重气,“还请悯妃娘娘赎罪,嫔妾莽撞了,不该跟娘娘顶撞。嫔妾这就自扇嘴巴,还请娘娘消火!”
言毕,花木槿伸掌,左右开弓朝自己的脸庞,狠狠抽了几记耳光。
伊汘胧见状,只觉浑身血液逆流,手心却冰凉如冰。
深深的看着花木槿,良久,自嘲一笑,“槿嫔今日所言,本宫~,铭记在心!”
“起驾,回宫!”
“是!”庆枝和夏末慌忙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伊汘胧,缓缓下了小亭。
背转过身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泪流满面。
伊汘胧双腿似灌铅一般,每迈一步,都沉重无比。跟花木槿决裂的感受,甚至比跟赵佐桓决裂时还痛。
须臾。
伊汘胧下了凉亭,正欲上轿离去。却又狭路相逢,迎面走来一道高挑的男子身影。
“小臣,参见悯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行礼者,一身白衣,浑身纤尘不染。素洁的宛如谪仙,可那双桃花般的眼睛,却透着一股邪魅。
伊汘胧眸子一瞟,待看清是杨晓风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呵呵~,小臣是前来教授槿嫔娘娘弹琴。不巧,却碰上悯妃娘娘。娘娘您说,这算不算天意!”
伊汘胧闻言,脚踝一软,几欲站立不稳,眸色更是闪烁游移的厉害。
虽说庆枝和夏末对自己很忠心。可她们毕竟是赵佐桓派来的,她的一举一动,想来都会跟赵佐桓禀告。
“那杨乐师就去好好教授琴艺吧,本宫身子不适,先行一步!”言毕,伊汘胧极力稳住心神,自庆枝夏末的搀扶下,向轿子走去。
“娘娘慢走,仔细脚下,当心动了胎气,这龙胎可矜贵无比呢!噢~,对了,小臣刚刚从马苑路过。听说几个皇子正在练习骑射,马苑的马不知怎的受了惊。生生将几人颠下马背,当场踩断一人的肋骨。”
伊汘胧瞬间一惊,浑身止不住的发颤,“颠下马背的可有四皇子?”
杨晓风魅惑的桃花眼微漏笑意,故意沉吟数秒,才慢悠悠道:“这次没有。下次,可就难说了!”言下之意,只要她不遵从他的要求,下一个的目标就是四皇子。
轰——
伊汘胧脑子一炸,凶狠的盯着杨晓风,意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网拉的太紧,当心,鱼!死!网!破!”
杨晓风轻浮一笑,立即俯身行了大礼,“安胎最忌心浮气躁,还请娘娘心宽,放轻松一些。小臣告退!”说完,杨晓风又行了一礼,潇洒的一挥衣袖,翩然离去。
庆枝和夏末疑惑不解的看着杨晓风离去的背影,“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似乎跟主子很熟一样!”
“哼~,仗着有张俊脸,还真是张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