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是进宫看望悯嫔娘娘的病情。”
秦宛说完,定定的查看赵瑾煜的反应。
静默。
赵瑾煜的面上似戴了张面具,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恰巧,“哗啦- -”一声,有鱼上钩了,赵瑾煜眸色一沉,扬了下鱼竿,收回鱼线。
一尾红梢鲤鱼破水而出,在钩下拼死挣扎。
秦宛缓了几秒,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不死心道:“悯嫔娘娘的病情很重,怕是……,熬不了几日了!”
赵瑾煜眸似一沉,停了手中的动作。手中的鱼儿没了制约,挣脱他的掌心,又滑进了池塘。
“今日陛下大发雷霆,又下了一道旨意,加注十万金悬赏名医。太医说,悯嫔娘娘眼下只能靠千年人参续命。”
她知道,那怕王爷嘴上不说,可心里是牵挂着悯嫔的情况。她更知道,王爷心中的痛苦。在府上,她从没有见王爷真正的笑过。
她爱王爷,可是她能为他做的不多,她只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让王爷心中好过一些。
半响,赵瑾煜缓缓起身,温柔的注视着秦宛,淡声道:“天气凉了,你有身孕,要多修养,以后别在乱跑了!”
“王爷,您~,真的不在意吗?”
赵瑾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撩撩她脸上的碎发,温声道:“乖乖养胎,回去歇着吧!”
秦宛一怔,愕愕的凝视着赵瑾煜,“王爷~”
“回吧!本王送你回去。”说着,赵瑾煜温柔的揽住她削弱的肩,于她一道向着她的住处海棠院方向行去。
王爷待自己是极好,吃穿用行从未亏待,也从不端王爷的架子。
可她知道,这种好,绝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好。亦或者是因她的神韵有一二分像悯嫔,王爷是将她当成了悯嫔的替身,故而才高看一眼的吧。
不过,秦宛心思聪颖。她深知自己身份卑贱,即便是替身,那也是莫大的幸运。起码,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胡管家提!”赵瑾煜将秦宛送到了海棠院,却没有跟她一道进屋。
“王爷,您不进来用杯茶吗?”
“不了,本王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秦宛听了,婉婉一笑,施了一礼,“王爷慢走!请您不用担心妾身,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赵瑾煜冲她温和一笑,而后折身离去。
他很中意秦宛的善解人意和乖巧,又或许就是凭着这两点,才会对她起了怜惜之情。
望着赵瑾煜离去的欣伟背影,秦宛心中却是一阵失落。
王爷性子冷,外人是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她从不敢奢望王爷会真的爱上自己,只期盼王爷能永远不厌弃自己。
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赵瑾煜出了海棠院,在王府内漫无目的的转了许久。他感觉心里一片空白,却又乱到了极点。
那个可恨的伎子真的要死了吗?真的要离开人世了吗?
如此,倒也甚好!从此宫中少了一道威胁和把柄,该庆幸。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呢?纵然她有千种不好,可自己心里还是希望她活着,希望还能在为她做些什么。
习惯了付出的人,往往好了伤疤忘了痛。
“赵瑾煜,你可真无能,让人鄙视,我讨厌这样的你……”赵瑾煜望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愤声骂了几句。
眼下,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都在宫里。倘若连赵佐桓都束手无策,那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想来,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吧!
夜里,赵瑾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可以做些什么了。
翌日!
赵瑾煜一早起来,独自一人骑马向北郊皇陵方向而去。他知道,皇陵背靠骊山,更是皇家禁地,百姓不准靠近。那里有一片深山老林,或许有千年人参。
他年幼时,曾跟着先皇来过此处狩猎,依稀还记得路线。只是山高林茂,也许会一无所获。可他还是想亲自去寻一寻,总之,不管能不能寻的到,这是他最后能亲自为她做的事了。
“伊汘胧,本王不想欠你任何东西,本王是替宛儿还你的人情。你欠本王的,还没有还。你要是有骨气,就活过来,还了本王的债!”
“驾- -”胯下马如飞,马蹄溅起一溜烟尘。
他的马极快,且耐力惊人,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平日里都舍不得骑,今日却是狠狠骑了一路。
邻近正午,一人一马终于到了骊山脚下。
骊山山门有士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准靠近。他虽然有燕王的令牌,可以畅通无阻。可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进山的目的,因此并不打算从山门进去。
山门不能走,那就只能从后山的峭壁上翻过去。
赵瑾煜寻了处安全的地方拴好马,背了些许干粮等物,从后山一处较缓的坡道,徒手攀了上去。
此处既然无士兵守山,必然是一道天然屏障,常人难以翻越。
果然,坡道越爬越陡峭。爬到半途,山道已完全消失,巍峨的石峰似刀削斧砍般光滑。几欲成直上直下的角度,几乎没有抓扶的着力点。
所幸他自幼习武,身手敏捷,且体魄强悍。攀爬起来固然吃力,却也不在话下。足足攀了一个多时辰,赵瑾煜才勉勉翻过这道山峰。
站在孤高的山顶,一览众山小。望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赵瑾煜心中却愈加唏嘘沉重。往事如倒映一般在脑海回放,他想起旧年跟伊汘胧流落在山野。
她说要把心交给他,他便真的信了。如今再想起,却是徒增讽刺。
“伊汘胧,你这个可恶的伎子,上天为何要安排本王此生与你相遇?你的出现,便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山谷中,回荡着赵瑾煜愤恨的呐喊。在这荒无人烟之地,他终于可以宣泄心中积压的伤痛。
迎着山风,赵瑾煜连着呐喊了数声,心中的怨气终于消散许多。同时,也恢复了理智。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那怕她被陛下抛弃冷落,弃置不顾,她也依然是皇帝的女人。
更何况,皇帝是如此的在意她,宠爱她。也许,自她入宫那日起,自己就不该在对她存有任何心思。
说到底,终是自己错付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