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一本本奏折被翻开,批阅,合上,丢开。
整个龙台的四周,凌乱无序的丢了一地各式各样的奏折。两个近身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仔细的整理着批阅好的奏折。
太后不是担心自己荒废朝政吗?
那自己就将积压的所有的折子全批了。
赵佐桓赌气一般连着批阅了两个通宵,双眸熬的通红,眼窝处一片瘀黑。可奏折像是批不完似的,文台旁仍摞着半人多高,角落里还有几大筐堆着。
小太监见陛下批的这么起劲,丝毫不敢怠慢,一个劲的添折子。导致文案旁摞的半人多高奏折的高度,似乎没有减过。
“这些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上折子。还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也要上几道折子,还要啰啰嗦嗦写几千字,是要在朕面前卖弄才华,还是故意要给朕添堵?”
“呯铃桄榔—”
几本厚厚的奏折飞下龙台,砸在小太监的头上。
小太监吓的连忙扶正砸歪的监帽,跪地直呼“陛下息怒!”
“传朕旨意,把这几本折子的官员痛打二十大板。以后大臣们上折子不准长篇大论,要精要简约。”
“是,陛下!”
赵佐桓余怒未消,看着半人多高的奏折,更是心烦意乱。
“咣- -”一脚,抬脚将半人高的奏折踢翻,又狠狠踢了几脚泻火。
却一不小心踢在了文案的桌腿上,险些将脚趾撞断,“咝- -啊- -”
赵佐桓忍不住痛吟了一声,两个小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查看。
“陛下当心龙体……”
令一个小太监立即上前为他脱了龙靴搓揉脚趾。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滚- -”赵佐桓深吸口冷气,压住怒火,愤愤的踢了小太监一脚,顺势将文案上的一堆字砚笔墨全扫翻,“把这张桌子抬出去劈了,换一张新的来!”
“是,奴才遵旨!”
赵佐桓正大发雷霆,小安子蹑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和燕王侧妃今日进宫了!说是来看望悯嫔娘娘。”
赵佐桓鹰眸一翻,及其不耐道:“哪个燕王侧妃?让她回去吧,悯嫔病重,不易见生人。”
小安子见陛下直接拒了,连忙复了一句,“就是前阵子陛下赐封的哪个伎子,如今是燕王殿下的宛侧妃。她与长公主今日进宫,一来是想看看悯嫔娘娘,二来是给悯嫔娘娘送人参来了。现在人已经在太宸宫殿外候着了。”
赵佐桓蹙了蹙眉,神情更是冷漠,“即如此,就让她们把人参留下,回府去吧!”
他眼下心情很不好,看什么都来气,更不想见任何人。
太后及一众宫妃,见陛下自虐般批阅奏折,甚至茶饭不思,个个忧心忡忡,但没有一人敢来劝说。
小安子最是了解他的心思,“那奴才这就去回了长公主和宛侧妃。只是陛下已经两日未合眼了,也没有正正经经用过膳,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陛下可千万保重龙体圣安,悯嫔娘娘还等着陛下的龙气庇佑呢!便是为了悯嫔娘娘,陛下也要顾好龙体啊!”
说着话,小安子眼眸湿润,声音也哽泣了起来。
他是实实在在的忠于陛下,没有陛下,就没有他的今日。
赵佐桓心里虽仍烦躁,可小安子的话却戳中他的心坎。
是啊!自己要是倒下了,悯嫔该怎么办?
小安子见赵佐桓脸色转缓,连忙又加固了几句,“太医说,悯嫔娘娘今日的气色有好转,脸色明显的红润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可都是陛下的龙气在庇佑啊,陛下您想想,若不是您的龙气蕴养着,悯嫔娘娘昏迷这么多天,安能气息不灭。陛下龙体康健,龙气就强盛,便是索命的阴差也绝不敢靠近半步,悯嫔娘娘自然吉人天祥。”
赵佐桓听了,冷嘲一哼,心中明白这狗奴才是拐弯抹角的劝自己用膳。不过,不管怎样,宁可信其有,自己是天子,但愿自己的龙气真的能为她抵挡住勾魂的阴差。
“摆驾宜人阁!朕要守候在悯嫔的身边。明日起,将紧要的折子挑出来。其余的送往内阁,命周太傅及顾丞相审批。另外,大皇子也已十二岁了,该是历练的时候,命大皇子每日同往内阁旁听,学习理政。”
“是,陛下!”小安子心中一松,连忙去传口谕。
须臾!
赵佐桓的銮驾到了宜人阁。
昭平长公主和秦宛连忙上前见礼,“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免礼!”赵佐桓神色依旧阴郁,没有丝毫笑意。
“陛下,本宫听说悯嫔病重,需人参做引。恰好府上存了两支,今日特意送来,先应应急。”长公主平时爱说笑,今日难得的沉稳。
“皇姑有心了,朕替悯嫔谢过皇姑。”
秦宛出身卑贱,即便如今已是正经的燕王侧妃。可面对圣驾,难免还是诚惶诚恐。
“奴妾也为悯嫔娘娘带了几支人参,虽不是千年的,但也是极品老参。聊表奴妾心意,还望陛下不嫌弃。”秦宛语速有些磕磕绊绊,显然是紧张过度。
赵佐桓无心听秦宛多说什么,仿佛眼前只是个透明人,直接迈步进了宜人阁的正殿。长公主紧随其后,秦宛尴尬的咬了咬唇,也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寝殿,尽管早有准备,但秦宛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透过一道诺大的翡翠屏风,后面是一道珍珠门帘,再往后便看不太真切了。
只隐约看见一层层明黄纱帐后,是一张雕刻精美的奢华龙榻。一众太医及宫人恭敬守在龙榻两侧,想必里面躺着人就是悯嫔吧!
明黄锦蔓被宫婢撩开,赵佐桓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龙榻前,望着望榻上躺着的悯嫔,眉宇间的阴沉转而温软,“胧儿,朕来看你了,你还不愿醒来吗?”
他的嗓音低沉,透着丝丝惆怅和无奈,可以看得出,陛下极在意悯嫔。
这一刻,秦宛的心中只觉如浪潮翻滚。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亦或是感激,总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该是怎样造化的一个女子,能得陛下如此隆宠?
难怪王爷如此失意,能被陛下捧在掌心的女子,必然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