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金花咧嘴一笑,眼睛里充满凄怆,“奴家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哪有福气,能生下这么尊贵,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儿。”
“您看堂上这位娘娘,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闺女。奴家便是说她是我女儿,只怕也要活生生笑掉人的大牙。”
“陛下,伊汘胧姓伊,这个贱妇也姓伊,她们分明就是母女。这个贱妇分明是在保护她自己的女儿,而不敢相认。陛下,您醒醒吧,不要在受伊汘胧这个贱人蛊惑了。”
“大胆,朕有眼睛,会自己看,你在如此肆意妄为,休怪朕不念昔日的情分!”
“来人,将这个妇人先关进暴室审讯!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倘若悯嫔当真欺君罔上,朕也绝不轻饶,倘若是有人故意设计诬陷,朕也绝不袖手旁观,助长这种风气。”
伊金花听了,凄凉凉一笑,深深的看着伊汘胧,心中恋恋不舍,“妞子,为娘只能最后在保护你一次了。从今往后,你要保护好自己。娘此生还能在看你一眼,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心中默念完,不等侍卫上前,伊金花扭身抱住铜柱灯架,一头狠狠磕向琉璃灯……
“砰——”
琉璃灯碎了一地,殷红的血花四处飞溅,伊金花枯瘦的身躯软软的倒在血珀,她的嘴角挂着笑意,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眼,充满笑意的看向伊汘胧。
此生,自己已经了无遗憾了!
伊汘胧捕捉到她眼中最后的一丝光芒,瞬间心中一空,大脑一片空白。
台下众人乱作一团,大批侍卫纷纷涌进太宸殿维持乱序。
两个侍卫拿着白布将伊金花的尸身盖住,随即匆匆抬出了太宸殿。
赵佐桓显然也气坏了,口中边焦声说着什么,边走下了龙台去查看。可伊汘胧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眼睛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玩偶一般。
这一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一切都没有了颜色。
一些大臣,贵妇们陆续匆匆离开太宸殿,太宸殿的人很快就减少了一半。
应是陛下下了逐客令了吧。
伊汘胧只觉呼吸很是不顺畅,胃里很是反胃,胸腔又痒的难受。茫茫然的直立起身,她要逃离这个悲痛压抑的地方。
可是,双腿像是灌铅一般,竟迈不动脚步。
“咳咳~咳咳~呃~呃~”伊汘胧只觉胸腔一股气血直往上冲,喉咙痒到了极点,忍不住张口吐了。
“悯嫔娘娘吐血了!”
台下,众人还在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众人听声纷纷回头,却见高台上,伊汘胧摇摇欲坠,下颌上全是吐的鲜血,紧接着身子一弓,又一大口鲜血呕了出来。
而后,眼前一暗,如同被抽了筋的死蛇,从台下直直栽了下来。
“悯嫔~”赵佐桓吓的魂不附体,一个箭步飞冲向台前。张开双臂伸手一接,她如断翅的鸟儿一般,跌进他的怀中。
倘若他离得在稍远一些,倘若他在晚一步,只怕她也要命丧当场了。
“胧儿,胧儿,快去传太医……”
任赵佐桓如何呼喊摇晃,伊汘胧在他怀中在未睁眼。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台下赵瑾煜原本正恨死伊汘胧。眼下,却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他瞥见她面色惨白的吓人,瞥见她连呕了三口血,瞥见她从高台上栽落。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薄凉的女子,死了真真正好!死了在不能玩弄他的心,真真是好极了。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恐惧呢?为什么痛到不能呼吸?
须臾!
一众太医背着药箱脚步匆匆的赶来。
伊汘胧已经被赵佐桓抱进了内寝,安置在他的龙榻上。他要让自己的龙气萦绕着她,保护着她,留住她。
“不管用什么法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活悯嫔!”赵佐桓几乎是嘶吼出声,双鬓青筋凸起老高。
“微臣遵旨!”太医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形,也不敢在跟陛下太过多礼。
随即,常太医被推上龙榻旁边,连腕枕也来不及垫,连忙挽起袖子伸手搭在伊汘胧脉搏上。
她的脉象已经弱的几乎摸不出来了,常太医号完脉搏,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悯嫔的旧疾彻底被催动了起来,心血耗的太多,已经彻底亏损了。只怕在凶猛的虎狼之药,也压制不住了。
悯嫔这次,真的命不久矣了。
原本他想用虎狼之药为悯嫔续命,勉强可以令她支撑两年。眼下,却是两月也撑不住了。
“悯嫔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常太医脸色青灰一片,脑门儿两行冷汗成串的往下掉,磕磕绊绊道:“回回禀陛下,微臣~,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眼下,眼下连大人都不一定保得住!”
轰——
赵佐桓如遭雷劈,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半响,才又复问了一句,“你在说一遍!”
“陛~陛陛下息怒,微臣学艺不精,还请陛下治罪!”常太医说着,俯首将太医帽子上的顶戴花翎取了,恭敬的顶在头上。
如今,他确实无能为力了,连权宜之计都已经用尽了,
其他太医见状,也纷纷跪地,噤若寒蝉。倘若连院首都无能为力,他们的医术自然更医治不好。
咯血,向来是不治之症。
通常病人无缘无故咯血,等同受到死神的召唤了。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还咯了这么三大口。
赵佐桓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扭转过身。跄踉几步来到榻前,魔怔一般看着龙榻上的伊汘胧。
她唇角的血渍已经察干净了,在朦胧的灯影下,她的眼睫细细长长,似一汪泓线,好看极了,就像是熟睡时一模一样。
“胧儿,你一定是在吓朕。朕知道你今日受了惊吓,所以,你也故意来吓朕是不是?真是调皮。朕不准你这样胡闹,快起身。朕喜欢你跟朕顶撞,喜欢你跟朕斗气。但不准这样,对朕不理不睬。”
“朕是一国之君,你不听话,朕要治你的罪。你的命是朕给的,朕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听见了吗?”说着话,赵佐桓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坐在龙榻前,紧紧握住伊汘胧的手,死活不肯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