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小安子悄悄派人送来了一套小太监穿的衣服。并传了口信,让她好好装扮一下。
铜镜前,伊汘胧拿着篦子,蘸着少许栀子花油,默默的蓖着长发。先前已经用洒满月季花瓣的花水仔细的沐浴过,现在混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雅花香。衬着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庞,愈加美不胜收。
今夜至关重要,绝不容失,她需的把握好每个细微环节。心中也在一遍遍练习着见到赵佐桓时该说的话语,以及如何才能捏住赵佐桓的‘命脉’。
赵佐桓最讨厌刻意的讨好,更不喜圆滑伶俐,自作聪明的女人。她需的表现的生涩自然,让他觉得她是完全出自真心,而非刻意献媚。
入夜!酉时三刻。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戌时,也是赵佐桓准备就寝的时候。
在小安子的安排下,伊汘胧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顺利的进了灵犀宫。
“小敏子,洒家肚子不舒服。这安神茶,你给陛下端过去吧。”小安子假意寻了个借口,将安神茶递给了伊汘胧。
“是!”伊汘胧低垂着头,恭敬的接过托盘,小心翼翼的向着神堂卧寢走去。
赵佐桓因为祈雨,身边只留了几个贴身侍候的宫人。伊汘胧一路过去,通行无阻。
眼见还有几步就到卧寝,恰好姜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伊汘胧心一惊,慌忙将头垂得更低,假意拐了个弯,转向了另一面。
灯影较暗,姜公公也没太过留意,迎面走了过去。
谁知,姜公公原本已经走远了几步,就在伊汘胧暗松一口气时,又突然停住脚步,拐了回来,鼻子用力的嗅了几下,“站住,好香啊,这香味是哪里来的?”
“糟了,这可怎么办?”伊汘胧心中瞬间一紧,混身泛起一层虚汗。
“洒家怎么瞧着你这么眼生呢?转过身来!”
伊汘胧紧张的脑线绷的快要断了,要是被人知道,她擅自离开掖庭宫,偷偷来见陛下。只怕要落个勾引惑媚陛下的罪名,连小安子也得跟着身首异处。
姜公公见她站着不动,心中越加的怀疑,“转过身来,洒家问你话呢?”
说着话的功夫,姜公公已经走到了伊汘胧身边。伊汘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正不知如何是好,小安子打外面急步走了过来,一横身截住了姜公公,“呦~,都这个点儿了,姜总管还没换值呢?这个时辰怕轮不到姜总管当值吧?”
姜公公近些日子,因兰贵妃重新复宠,也跟着腰板儿重新硬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安子,“本公公是御前大总管,你个副总管,管的着本公公吗?起开。”
小安子奴猸一笑,“奴才是怕累着姜总管,这个点该奴才当值了,您老该去歇息了。”
“这个小太监是谁啊?本公公咋瞧着这么眼生?”说着,姜公公就欲上前看个究竟。
小安子随着他的脚步移走,始终挡在他的跟前,“这是奴才新收的小徒弟,看着机灵,就调到身边使唤。”说着,冲伊汘胧厉声道:“小敏子,耽误了陛下的安神茶,可是要受罚的,还不快端进去。”
伊汘胧不敢迟疑,端着安神茶,急步匆匆的去了卧寝。
“狗东西,你放了什么人进去……”
“还能放什么人进去,自然是侍候陛下的奴才。奴才也想学学您老,提拔几个小徒弟,日后好有人孝敬不是。”
姜公公听了,信以为真,尖着嗓子阴沉沉的笑了两声,“狗东西,洒家猜你就没憋好屁。”
“这可是神堂,污言秽语可是要亵渎神明的,可不能大声喧哗。尤其是冲了雨神,陛下求不来雨,大家皆人头落地!”
“哼~”姜公公悻悻的哧了一声,一撩拂尘,迈步朝外走去。
见姜公公走了,小安子拍了拍心口,拂了下额上的虚汗,直呼“菩萨保佑”
卧寝——
赵佐桓已经卸了羽冠,换了轻薄的宣黄寝衣,准备入寢。却临时想起还有一道折子没批完,索性又转回御台,蹙着眉翻看折子。柔和的橘光下,他的脸庞犹如精工雕刻的一尊塑像,完美的无可挑剔。
伊汘胧垂着头,端着安神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赵佐桓只以为是小安子,头也不抬,翁声道:“怎么这么久?”
伊汘胧心乱如麻,丝毫不敢搭话。来时虽然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可眼下心还是慌的不行,手也跟着颤了起来。勉勉稳住心神,将托盘放置在一旁,拎起紫砂壶,斟了一杯安神茶。俯身勾头,恭敬的奉到赵佐桓的跟前。
赵佐桓不耐的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正欲放下茶杯。鼻腔却嗅到一丝清幽好闻的香味,忍不住撇了下眸子,却撇见一双细白如玉的手,这显然是女子的手。
在往上看,是一具纤若窈窕的身躯。虽然穿着太监的衣服,但还是一眼看出是个女子的身型。只是她的监帽压的过低,头也几乎勾进胸腔里,丝毫看不清样貌。
“什么人?”一声厉呵,赵佐桓猛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伊汘胧吓的心一慌,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原本练习好的说辞早已忘的一干二净,下意识的转身往回跑。
见这‘小太监’如此惊慌失措,赵佐桓误以为是刺客。一纵身跃下龙台,徒手一抓,正好抓住那‘小太监’的肩头,五指用力往回一首。“撕拉——”一声,单薄的衣料被撕裂一道敞口,漏出里面纯白的兜衣带子,以及莹白如玉的香肩。
“谁派你来的?”赵佐桓瞬间怒目圆睁,这个特殊时候,居然有刺客混进神堂,可真是不知死活。
“锵——”一声,赵佐桓遂即拔下剑架上的利剑,直逼她咽喉。
“啊~”随着一声娇吟,伊汘胧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跄踉退后几步。头上的监帽落地,一头浓密顺滑的青丝,倾泻而下,随着剑气的凌厉逼近,几缕发丝齐齐断裂。
乱发下,漏出一张惊慌如受伤小鹿般的美人脸。
“……悯嫔……”赵佐桓看清是伊汘胧后,瞬间一愣,手腕一收,剑尖停留在离她喉咙一寸处,及时收住了。
险些命丧赵佐桓剑下,伊汘胧的心砰砰急跳,惊魂未定的看着赵佐桓。
两人对视数秒,赵佐桓眼中的惊愕一敛,随即恢复成一幅淡漠的神情,“你怎么过来了?私闯神堂,可是掉脑袋的死罪。”言毕,一转身“锵——”一声,将剑归鞘。
伊汘胧反应过来,慌忙跪了地,“臣妾该死,求陛下降罪!”
赵佐桓浓重的眉宇微微瑟动一下,俊逸的脸庞绷的越加阴沉,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愉悦。这个恼人的小伎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来见自己了。这个时候,该是端架子的时候了。太容易让她得逞,她便不知恩宠有多可贵。
“你已经不是朕的嫔妃了。”
伊汘胧一怔,绝美亦妖的眸子布满氤氲,“……奴奴婢该死。”言毕,再不知该说什么,原本酝酿好的动人蜜语,一个字也讲不出口。
赵佐桓一撩寝衣后摆,大次次的坐在龙椅上,假装继续翻阅奏折,冷着脸道:“你用尽心思,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讲?”言下之意,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还不赶快服软,使出浑身解数来哄朕。